小时候觉得家里怎么样都好,哪里也不想去,就算当时我的家是一间七十平米不到的砖砌小平房。
越不愿意做的事,越不能避免。后来上学的地方离家越来越远。
初中的时候天天骑车去十里外的中学,十里地的距离总要花至少我半个小时,一路上晃晃悠悠,回家总是免不了被数落一阵。我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骑得为什么这么慢,有可能我心底里是不喜欢上学的。
时间比我蹬车的速度快得多,几年的时光转瞬即逝,我成了高中生。学校在一百多里地以外的城镇,一个月回家一次或者两次,到汽车站乘坐大巴客车回家。高中三年,从学校到汽车站的路总是走的特别有感情,不是因为放假要回家了喜悦;就是因为开学要回学校了难过,这一点我想自小没变——可能我心底里不喜欢上学。简言之这条路上我感受的情绪变化超过了后来我所走过的任意一条路,大概是因为再也没有哪一条路让我或悲或喜走了整整三年,除了学校里的。
直至大学,我阴差阳错考去东北。家和学校所在的城市从中国地图上看都隔着几十厘米的长度。收获如此重大发现时我的惊讶比起很多年前我以为光年是时间单位再然后知道是长度单位时的还要有过之而无不及。心里想,这下完了,这下完了。这么远,要不再来一年,换个学校?
此外我还明白了一件很重要的事:用我所能消费得起的交通工具去度量长度,其实也是在度量时间,越长就意味着越久。
我先从城里的火车站一路北上去往乌鲁木齐,在那里才有中途不必转车的直达火车。直达的火车从乌鲁木齐出发,三天两夜到达长春,期间走行五十个小时左右,一路上吃泡面吃到想吐,感到绝望时差不多就到了。我也因此真正尝试了什么叫远走他乡。从一个地方去一个全新的地方总是好的,因为有好奇心,可是去的过程,对于我这样只坐得起火车的人犹如噩梦,而且还是长途火车。个中滋味苦不堪言,晃荡破旧的火车,遇站则停的速度,拥挤不堪的车厢,简直不敢回忆。唯有感受孤独,不失为一种对心的锻炼,我得益于此,从此一个人去到哪里也不会觉得是件多悲惨可怜的事了,最多抱怨旅途的漫长和时间的缓慢。
从西北考到东北,不得已我背井离乡。也因此得以见识了许多车站和各种各样的旅人。
车站或新或旧,或者庞大如庄严宫殿,气势恢宏;或者小巧似旧时长亭,简单质朴。尽管样式不一,但都趴在铁轨边上犹如沉睡的巨兽,从不理会来往的火车和进出的人群。
而热闹从来都只属于人,那么独孤也不例外。此刻,我看着巨兽体内奔走不止的人群忽然如此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