干涸的大地龟裂出无数道口子，可怖地望着天空的方向。
已经快4个月了，没见着一滴雨飘落。地里的庄稼都垂低了头、紧缩着身子，生怕一个不小心就被毒辣的阳光焦了去。
程妈挑着水桶，咣咣当当的已经快将村里走遍了，仍是一无所获。
“老妹儿啊～……”兜里的手机咿咿呀呀地唱了起来。
程妈放下水桶，躲进树荫里，吞了吞口水，然后将脸上的汗水擦掉。
“喂，大女，啥子事？”
听到手机里传来的声音，程妈笑得很是温柔。
“哦……这样啊……可是，你弟说他不想来啊，怎么办嘛？！”程妈有些为难，“要不，你跟你弟说说？”
这句话刚开口，就遭到了拒绝。紧接着，就是潦草的“挂了”，和“嘟嘟”的挂断声。
程妈现在树荫下，明明肩上的担子已经放下，可不知为啥却感觉身心俱疲，似乎有无形的重量压在肩上。
将最后几个水井跑遍，勉勉强强打了两桶水。
小心翼翼地担着往家走，迎面遇上好几个找水的村人，竟是连对方打招呼的声音都没听见。
“你想啥这么专心？”村里王老五拦住程妈去路，用手在她眼前晃了一下。
“哦！”程妈吓了一跳，“你们也找水啊？几个井我都看过了，就那口还有点水，你们去还能打着一些。”
说完，指了指田角处，被枯草淹没的一口老井。
“瞧你这一脸愁苦，什么时候这么难啊？”
程妈没有回答，只是笑了笑。然后摆了摆手，与几人道别，继续往家赶去。
小心翼翼把两桶水倒进缸里，程妈松了口气。用瓢舀了一口，赶紧下肚，可身体的燥热感完全没有疏解。
楼上的电视声从早上响到中午，不知疲惫。
“出门前不是让你把饭做了吗，怎么还在看电视？”
程妈一把将电视关掉，扯开窗帘。顿时，屋里一下子亮堂了不少。
“水都没有，做什么做！”小儿子不满地躺回床上，“都暑假了，不看电视干什么？”
“作业写了吗？鸡喂了吗？……十三四岁的人了，天天就知道看电视、玩手机，以后有什么出息？！”程妈说着说着，脾气就有些不好了，作势就要去打。
“是！我没出息，我姐有出息，好了吧？！我没出息，以后你老了别找我！”小儿子一把扯来薄被，捂着头，开始“呜呜”哭了起来。
程妈心情更加烦躁，感觉已经快控制不住自己的脾气。但想着女儿打来的电话，只能软了言语。
“你姐说她最近忙，小娃娃也放暑假了，她没空照看，让我们上去呆两个月，顺便避避暑。”
“不去！”吼声从被子里传出，“你要去你去，我不去，我就在家里！”
“你在家里谁管你？出了事怎么办？”程妈声音也高了起来。
“随便！自己管自己，饿死算了！反正我没出息！”
紧接着，又是“呜呜”的哭声。
程妈感觉自己肺快七炸了，心中的火蹭蹭往上冒，可最终还是憋回了心里。
小儿子出生的晚，和大女儿差了快20来岁。
当年怀孕开始，程妈就知道女儿肯定会反对。但想着自己和老公多年来的愿望，硬是瞒着女儿把儿子生了下来。
原本期望中两姐弟能互相依赖、互相扶持，可实际上……一年内也难得见两次的两人，没什么感情。
儿子慢慢长大，女儿也有了自己的家庭。程妈一时间感觉自己有了分身乏术的疲惫感。尤其是女儿请求自己帮忙照看下小娃娃，而儿子又处青春期，难以管教，自己无法抽身。
这一切，都让程妈有种岁月苍老，心有余而力不足的感觉。
在床边守了小儿子很久，也听了很久“呜呜”的哭声。
最终，程妈站起了身，走到门外，拨通了大女儿的电话。
“你弟不愿意来，家里又没人，总不能真把他扔在家里吧？你看看，能不能想想办法……”程妈声音越说学小。
“随便吧！我自己想办法，不用你管！”又是“嘟嘟”的挂断声。
程妈站立良久，眼泪滑落都不自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