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怕他们不是?”思无邪问道,故意做出惊讶的表情。
“怕你死得太早。”玉衡说完突然觉得跟着思无邪混在一起久了说话也变得刻薄起来,心中生出了些许懊恼,再回头看看思无邪已经紧紧跟在他身后。
“今晚我打算再去一趟愔王府,你在客栈等我就好。”玉衡说道。
“带上我呗!带上我你不会吃亏的。我知道你武功不差,不过这儿转得没我快。”思无邪指着自己的脑袋笑嘻嘻地说道。玉衡瞪了他一眼说道:“我是怕你一出门就被盯上了,连累我。”
“你说得也对,那帮家伙一看就是来寻仇的。我要是这么大摇大摆地出现在他们面前,也确实太不给他们面子了。做人嘛要低调,还是顾忌下他们的感受吧!我就不去了。”思无邪刚说完换来了玉衡无奈地眼神。
江南已入秋,夜风中多了丝凉意,促织的叫声一声高似一声,宵禁的更鼓响了三次,长街上已经看不到行人,只有更夫的铁棒时近时远地响着。沉沉的夜色中一道白色的影子一动不动地伏在愔王府的一处较高的屋顶上许久了,王府进出的人不多,可他却没有等到他想等的那个人——陈霁。
陈霁自那日在浮梦斋出现过就没有回过王府。传言这位世子风流不羁,游手好闲,传言是真是假只有当事人心里最清楚。玉衡见一个衣着与他人不同的中年男人走进了一处院子,但凭那男人的步态和气度不难断定那人极有可能是愔王。他又如白色的闪电一样轻轻落在了屋顶上,等到巡逻的侍卫走过之后,从屋顶上越了下来,轻轻推开了一扇门,鬼魅一般钻了进去,还没有等愔王反应过来,一把冰冷的长剑神不知鬼不觉地架在他的脖子上。
“别出声!”玉衡将剑压了压。愔王倒也配合得很只轻声说道:“侠士,有事好商量,千万别乱来。”
“你转过身来,我且问你几个问题,你只要如实回答便是。”玉衡冷冷地说道。只见愔王慢慢地将身体转了过来,当他看见玉衡的那一刹,瞳孔骤然紧缩,脸上露出不可置信的表情,差点就没有将“秦枫。”这个名字脱口而出。
“放心我不会伤害你的,你只需如实地回答我的问题。”玉衡握剑的那只左手又稍稍用了一下力。愔王很快就恢复了往日的慈善模样说道:“侠士,你但问无妨,只要本王知道的一定会如实相告!”玉衡从腰间取出那枚玉珏举到了愔王眼前,说道:“你可曾见过此物?”愔王哪里不知道这是什么,他已故的王妃就是前朝的淑静公主,当年长乐太子和静淑公主两人各佩半块,据说是顺妃母家特地为两个孩子请了能工巧匠精雕细琢才做出了这么一对玉珏。淑静公主的那块已经跟着她一起躺在冰冷的墓穴中,眼前的这块除了太子,还能是谁的?他瞪大了眼睛看着眼前的玉珏颤抖着右手准备去拿那块玉珏:“此物你从何而来?”说完一行热泪瞬间顺着脸颊流了下来。愔王这一番变脸,让玉衡很是意外,更多的是为之动容。至于真假如今也只有睡在地下的人才懂,这精湛的表演技艺也就如此埋没了。玉衡不清楚这位王爷见到此物会是这样的表情,难道之前的猜测不对,愔王本不该是如此反应,这到底是是怎么回事......只听愔王追问道:“侠士可否告知此物的主人现下是否安好?”从愔王的表情中不难看出他非常关心玉珏的主人,玉衡更加确定之前的猜测是错的。
“你当真认识他?”
“实不相瞒,侠士你手中之物是我的一位故人的贴身之物,自二十多年前一场变故后,我们在也没有见面了。”愔王已经痛哭流涕。
“他已经仙逝。”说完玉衡慢慢的将手中的剑从愔王的脖子移开了。
“殿下......”愔王几乎悲痛欲绝,他颤抖着将玉衡手中的玉珏接了过去,忏悔道:“我是罪人,当年我也是不得已而为之。未曾料到如今连一声‘对不起’也没有机会说。”
玉衡呆呆地看着愔王深情的表演不知道说什么,也忘记了还要问什么。愔王一番悲痛之后又问道:“你是谁,又是如何得知殿下已经不在了?”
“你口中的殿下是我的师父。是我亲眼看着他走的。”玉衡的话里却有说不出的悲伤。
“当年殿下是被玄都观的道人救走的,侠士姓‘元’?”愔王问。
“在下元玉衡。”玉衡说完已经明月剑收回腰间。
“少侠,你可知道,你师父就是我的妻弟——前朝的太子,只因当年的一场浩劫,他落得个国破家亡。”愔王长叹一口气将手中的玉珏递还给玉衡,玉衡对元勖的东西最为看重,伸出左手直接拿了回去。愔王顿了顿接着说道:“这本是殿下加冠之时,顺妃母家献上的贺礼,诗句中的槊便是殿下的名字。还有另一块一模一样的玉珏乃是孤王发妻静淑公主所有。”玉衡这下才想起那日思无邪确实说过愔王妃就是前朝的静淑公主。难怪陈霁跟师父竟如此相像。玉衡懊恼自己最初的猜想是多么的荒唐,好在眼下心中已经释然,可是师父的遭遇又让他痛心不已。
“少侠,你又是何时遇到太子殿下的?”
“可能是十几年前吧!师父从未提起过这些事情。”
“也难怪,那毕竟是他这一生中最大的悲痛。”
“如果一切如你所说,那么此刻你不应该在这里?”玉衡的语气突然冷得像一块冰。
“你说的没错,我本该追随先人而去,可是你并不清楚当年的是非曲折,活下来的人有几个是为了自己?如果当年我置身事外,恐怖会有更多的无辜地百姓遭受遭受战乱之苦。”愔王异常激动,颤抖的声音几乎是喊出来的,巡逻的侍卫听出了异样已经将这座院子围住了,玉衡发现情况不妙也没有多想,转身欲离开,没有想到一支箭正向他射来,他左手迅速地抽出腰间的剑将迎来的箭矢截成两段,就在这时一把剑从他身后闪过来,玉衡躲闪之时的右臂的长袖被划开露出了一双惨白的残缺的右手,愔王这才命人住手。玉衡踉跄着,痛苦、愤怒化成一股急流迅速流过全身,就在这时一个熟悉的身影已经落到他身边,玉衡苦笑道:“你还是来了。”
“我掐指一算,你今晚必有大难,非来不可。”思无邪笑着说道。“不要为难他们,让他们走。”愔王下令道。那些侍卫本欲上前,被愔王这么一喊又向后退了一段距离。思无邪,也不多说扶着玉衡往上一跃,已经飞过了屋顶,二人很快消失了。等他们回到客栈已是子时,外面出了夜游的生物连人影子也看不到,自然也没有人发现他们是怎么回来的。玉衡白色的衣袖已经被血染红了,思无邪这才发现玉衡伤得不轻,他立刻封住了玉衡的穴道,血不再流了,可是让思无邪大惊失色的还是那一双发育不全的右手——一只手如孩童的手一般大小不见手指,任凭谁看到这只手也会惊讶。
“现在你该明白我为什么一直用左手了吧!”玉衡说道。思无邪只是点点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玉衡以前非常害怕这只残缺不全的手一天会暴露在外人的面前,如今真的暴露了他反倒接受了。
“这是金疮药,你处理一下伤口,就休息吧!”思无邪将金疮药放在桌子上,转身推门离开了。玉衡的右臂被思无邪点了穴,动弹不得,还好他的左手和别人的右手并无两样,很快他就上好药换了一身干净的衣物,躺在了床上,慢慢地合上了眼睛,他不知道思无邪临走的时候已经将催人入眠的药物放进了桌子上摆放的茶水里,果不其然玉衡上完药后喝了一杯水不到一盏茶的功夫,就已经沉沉地睡去了。思无邪却睡不着,自从那日身份被识破就知道该来的总会来得。他的内心每天也在痛苦地挣扎着,十年前血洗幽冥山庄的那一幕他不可能遗忘,只不过师父临死之前让他立下重誓,有生之年不可复仇。他始终不明白,师父为什么要这样做。这十几年那些人老的老,死的死,当年的那笔血债经时间的冲刷在思无邪的脑海里变得越发清晰,而那封信里到底说了什么,至今谁也不清楚,更不可能有人会考虑是不是真的有那封信。世人的可悲之处就在这里,越是不可能的事情大家却宁愿相信那是真的,越是被人们说的无比神秘。思无邪将无助,悲痛埋在了心底不去触碰它,只是那日长街之上那个白衣少年抬眸之间的悲哀又让他看到了自己的影子。
玉衡的梦境中依旧是那个上元节的长街,他第一次从梦中醒来嘴里海在呼唤“娘,娘......”玉衡掀开被子坐了起来,他这一刻似乎找到了曾经的记忆,可是随着一阵头痛欲裂,一切又模糊了。“我到底是谁?”他下了床,走到桌边将内力凝聚在左手,用力一拍,桌子上的器物全都散落在地,摔得粉碎,虽然这一振一落也是只眨眼之间。但是玉衡的内力却被他倒行逆转,这无疑是在自寻死路,好在有惊无险,只是那一刹那消耗过度,身体有些支撑不住,便扶着桌子坐了下来。不知过了多久,清晨第一缕阳光已经透过薄薄的窗纸,要是平时,思无邪应该推门进来了,玉衡习惯性地抬起头看了一眼未曾打开的门,只有透过门缝的晨光无声无息地照了进来。
无题 十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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