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37年底一个再普通不过的夜晚,张伯驹在丛碧山房里却激动得两眼放光。因为他刚刚花了四万大洋买回来了心心念念已久的《平复帖》。陆机的这幅字,以秃笔作峰,带有晋人的古朴自在,欲露还藏,是传世最早的书法,是镇国之宝。张伯驹珍爱之极,然而谁也想不到,二十九年后,他分文不取地把它捐给了故宫。
一掷千金买字画,只要字画不要性命
身为袁世凯表侄、民国四公子之一的张伯驹,精通书画鉴赏、诗词、戏曲,站在那就玉树临风,人称“京华老名士”。但是在他母亲眼里,这个儿子什么都不会,只会花钱买字画。
因为不忍国宝流落海外,每次一打听到谁手上有重要的字画,对外,张伯驹便不断“骚扰”对方,找人当说客,让对方同意,必要时使出非常手段。对内,为了征得夫人潘素同意,他会像个小孩子一样躺在地上耍赖。
比如收“天下第一书卷”的《游春图》时,他建议故宫博物院买下,但没人回应,他只好自己出马。结果对方狮子大开口要800两黄金。张伯驹就四处和人说这是国宝,谁卖给洋人就是民族败类,硬是逼到对方降价到220两黄金。为了筹出这么多钱,他只好卖房子,还典当了夫人的首饰。
收藏字画,已让张伯驹一穷二白。就连自己被人绑架时,家里也拿不出赎金。但他还和潘素说,不可以卖画救他,不然他就不出去了。在他眼里,黄金万两都比不上这些国之瑰宝,更别提自己的性命。能豁出性命的东西,已经不是一个爱好,而是一个人的底线。
我的东西都在故宫里
可是,这些比他性命还重要的宝贝,却被他一件件捐给国家。给故宫的是最顶级的八件收藏,有陆机的《平复帖》、杜牧的《张好好诗》、范仲淹的《道服赞》等,有人说他让少了很多国宝的故宫又充实起来。当他把中国最早女画家杨婕妤的《百花图》送给吉林博物馆时,大家都说他让博物馆都富了。
晚年,有人问张伯驹要不要建博物馆将自己的艺术作品传世时,他淡淡一句,“我的东西都在故宫里,不用操心了。”
对张伯驹来说,收藏字画无非是为了留住国宝,并非为了自己私利,自然也不会拿国家给的奖励金,因为他就是个“卧龙岗散淡之人”,这些身外之物又怎会牵绊?
你看他晚年自创的“鸟羽体”,俊朗飘逸,似春蚕吐丝,如毛羽轻飞。看他和潘素合作的画里,有一派风光霁月之势。字里行间,画里画外,无不在表露着他的心性之恬淡、超脱。因为张伯驹,就是一个真正的公子哥儿。荣华富贵在出生时早已拥有,人生浮沉后早已看淡,还要在意?世人总觉得,公子哥儿就是打着一手好牌却无所谓的纨绔子弟。但其实可能是大家在意的,不是同样的东西。
就像张伯驹,他在意的,是与心爱的潘素相守,是那些珍贵的字画别流落海外。所以,他才能一生爱得坦荡深情,才能倾尽万贯家财,才能玩出大贡献、大儒之举。
本文转至爱生活爱艺术 2017/2/2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