艺术家的穷苦生活

为了画画,我几乎放弃了所有正式的赚钱方式,只是偶尔在线上教成人画油画,用来维持日常开销。

以前每个月都要买衣服,买护肤品,吃大餐的习惯,现在通通改掉了,连喝一杯奶茶也变得奢侈起来。

不过还好,我对物质的欲望并不高。我只想能够安安静静地画画,有一天,我连线上的油画班也要停掉,真正做到一生只做一件事。

只是,父母正在老去,孩子正在长大。人到中年,追求这样不现实的梦想,不知道被多少人鄙视过。

说我不负责任的,骂我自私的……都有。但奇怪的是,我竟是那种越骂越坚定并且彻底的人。

前些天,我把交了八年的社保也停掉了。很多年以前,看了《月亮与六便士》的小说,初看时虽羡慕,但却无法理解斯特里克兰德,画个画,至于抛妻弃子离家出走吗?

而现在,我几乎做了和他一模一样的人。

世事真是奇妙。

我并非受他感召,而是内心指引,我学会了放下评价,听从内心的声音。

然而,这条路还要走多远,走到什么地步,有什么样的后果,我是再也无法顾及了。我只要活过,活成自己想要的样子。

但目前现实并没有放过我,我也并未找到平衡现实与梦想之间的点,只能战战兢兢地,在亲人失望的态度里厚着脸皮往前走。

刚刚读到几位艺术家,早年贫穷落魄的故事,很是有趣,又有心领神会的心酸。

比如艺术天才毕加索,据他的女友回忆,他养的猫从邻居家窃得了一根香肠,她立刻从猫嘴里夺下来,洗洗跟毕加索两个人煎了自己吃,猫只能在一边看着。

穷得跟宠物抢食物吃,乞丐也不过如此了吧,这就是做艺术家要忍受的生活啊!然而这还并不是最让人难受的。

还有一天毕加索到了没炭没米的地步,只好去找画商卖画,画商来画室看了一圈,挑了十几张,出价七百法郎,毕加索不肯。

但过了两天,挨不过去,毕加索只好再叫那个画商过来,这一次那家伙只肯出到五百法郎了,毕加索勃然大怒,叫这个混蛋滚开!

这个好“混蛋”倒也并不生气,自管笑微微地走了。

果然不出他所料,过了几天,毕加索第三次去请他,这次,这个“混蛋”只肯出三百法郎了,他拿得准毕加索眼下瘪瘪的肠胃已经把骄傲挤得无处藏身,毕加索除了向他投降别无选择。

我也是无法贱卖画作的人,几年下来,我的每幅作品都像是怀胎十月孕育出来的孩子,把孩子低价贱卖掉,这种感受可能常人无法明白。

有一次我在某个群里放出自己的画作,其中有个人竟然赤裸裸的找我要画……我在惊愕之下拒绝了,卖出去都舍不得,怎会送给一个陌生人呢?

还有一个贫穷的艺术家马蒂斯,他是西方现代美术流派野兽主义的代表人物。

早年他学习艺术时,先是靠家里一点微薄的钱支持自己,后来结了婚,又有了孩子,经济情况就困难多了。

由于雇不起模特儿,马蒂斯只能反复画自己太太,马太太因终日操劳,未免疲乏,坐着坐着就打盹儿,一打盹儿,吉他就从手上掉下来(她被化装成手拿吉他的吉卜赛人),马蒂斯自然要骂她。

可怜的太太,一次、两次、三次……几乎屡教不改,马蒂斯发起脾气来,甚至把吉他都摔坏了。

艺术家活该单身一辈子啊……

或者像杜尚那样,一辈子保持单身自由,不祸害别的女人。

杜尚也不富裕,但他有老爸接济,并且他对物质的要求也不高。

他几乎终其一生选择了单身汉的生活,因为他很早就认识到:“一个人的生活不必负担太重,不必做太多的事,不必一定要有妻子、孩子、房子、汽车……这使得我的生活比之娶妻生子的平常人的生活轻松多了。”

无论名声、地位、金钱……一切让世人难以割舍的东西他都可以放下。杜尚一生如此。

只可惜,我没有那样的老爸,也没有他这样的觉悟。等我终于明白身外之物并不重要,任何东西我都可以放下时,我已经结婚生子了,责任已经存在了。

比较有感触的一个事实是:

20世纪初西方现代艺术产生的时代,可谓群星灿烂。

然而那些灿烂的“群星”,在没有写进艺术史之前,都过得相当黯淡:破旧的鞋,开了线的裤子,鸡窝似的头发,衣襟上颜色斑驳,一个个乌眉贼眼,镇日游荡在巴黎西北角贫陋的蒙马特街道上,在散发着热烘烘臭气的小酒吧里吵吵闹闹,整日里惹规规矩矩的巴黎良民侧目。

可正是这样的一些家伙,创造出一个全新的艺术时代。

希望有一天,我也能在艺术史上创造一个全新的时代,以慰那些贫穷暗淡的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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