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月的阳光炙烤着大地,而看似坚硬的地面却早已被阳光渗透,滚烫的气息由内而外的缓缓蒸腾着,散发着。
正午时分的太阳是最毒烈的,它暴躁,狂热,它以自身为中心,万事万物都要犹如蝼蚁般接受它的炙烤,甚至黑夜来临,它都留有余光,月光就是它在黑夜之中最好的传播者。
林耀天的心中住着一只恶魔,这是自己最近才知道的事。其实恶魔早就扎根在自己的心中,只是林耀天不知道那是恶魔的种子,天真让他以为那是属于自己的一种性格而已。
林耀天有一个癖好,喜光。幼时的自己喜欢和姥姥一起安静的晒晒太阳,后来姥姥去世了,单纯的想念时,林耀天便晒晒太阳,小小的身躯后有着一片只属于自己的阴凉。有光的地方就有黑暗,或许年幼的他并不知道,阳光的丝丝暖意慢慢的堆积到一定程度时,暴烈易怒的性格,在身后那片小小阴暗中,偷偷的扎根发芽。
今天的阳光也是格外的灿烈,林耀天沓着一双破旧的牛皮拖鞋,穿着宽松的背心和肥大的睡裤,匆匆的出门了。他下楼时乖巧的与遇到的每一个邻居打招呼,楼下坐着一个个的老头老太太,他们每天聊着东家长西家短,他们活在那个陈旧的年代,而且他们多数人把陈旧一直带到了现在。某家搬来某家搬走,某家两口子吵架,某家两人离婚,他们交换着自己的发现以及看法,嘻嘻哈哈唉声叹气,幸灾乐祸着自己这辈子过的平平安安,不咸不淡。或许只有在某家出殡时,这些老人才会默不作声的各自摇着陈旧的蒲扇,互不搭理。每当此时林耀天总是能在他们脸上看到四个大字,兔死狐悲。或许只有在身边人离世之时有的人才会意识到自己平平淡淡的一辈子,就这么混过了百年。
林耀天脚趾用力扣着拖鞋,破旧的鞋子早已干裂开口,他逢人便说这是姥姥买给他的,自己一直都舍不得扔,凭着这话,林耀天收获了老旧小区里的很多赞美,开始时的不好意思,变成了后来的洋洋自得。只有他自己知道,因为自己很穷,姥姥是他唯一的亲人,当他唯一的亲人离去之时,林耀天一直靠着姥姥的存款勉强度日,现在的自己买一双新鞋都要一拖再拖。
林耀天走到了小卖部前,摸着兜里昨天吃饭剩下的皱巴巴的几张零钱,递进了小小的窗口,换来了一盒便宜的香烟。林耀天的烟瘾很大,他喜欢吞云吐雾的时候接受阳光的洗礼,他深吸一口烟雾,幻想着自己是一教之主,带着千万教徒的信奉接受太阳的洗礼,或许那时候自己就不会这么穷了,不会活的那么压抑,他想把心中的恶魔释放出来,将内心的阴暗面向阳光。他就这么想着,想着,直到永远,直到自己成为一个满头白发,身形佝偻的老人,不知不觉中成为一种陈旧,不知不觉中被世界抛弃,被阳光照耀中慢慢老去……
突然,林耀天惊醒了,他睡着了,做着一个安祥平和的梦,只是心中的恶魔将他唤醒,他告诉他这是个可怕的梦,一辈子的平平淡淡,寿终之时带着一丝悔恨迎接死亡,那里没有温暖的阳光,有的只是永远的未知。对,不能这样,我该怎么办!林耀天慌了,他对着阳光哭喊着,犹如一个撒娇的孩童。忽然,他不哭了,我细细的聆听着脑中那个熟悉而又充满诱惑的声音:“做你自己想做的…”
林耀天20岁,还是个雏儿,他没碰过女人,因为自己太过平凡,隔壁楼里的一个老太太打算把自己痴傻的孙女嫁与他做媳。表面说着看林耀天孤苦伶仃一人可怜,其实还是因为自己的孙女痴傻,话都说不成一句,倒不如早早的“推销”出去。半推半就中,这件事就被老太太这么单方面的决定了,因为林耀天是个不懂得拒绝别人的人。
他抽着燃着的香烟,宛如一潭浊水般的双目紧盯着街上往来的女人。嘿嘿,我要干!林耀天心中的怨气开始转化成如同实质般的戾气,他怨自己出身贫苦,他怨自己没有好的天赋,他更怨自己不去努力向上,自己每日都要伪装一副虚伪的好看笑脸,迎合那些拥有着垃圾人生的时代残渣……
林耀天选择好了目标,他不挑那些独身的漂亮女人,他干涩混浊的目光牢牢锁定了一个犹如花蝴蝶般穿插在一群男人之间的年轻女孩。她或许并不漂亮,她或许并不自爱,她看重第一男人的钱与第二男人的脸,她拿着第一男人的钱去包养第二男人的脸,她或许也幻想着自己能够在一场轰轰烈烈的爱情后过着平平淡淡的一辈子。当看到身边漂亮的女生都拥有自己的美好爱情时,她变了,开朗乐观要扮演一个好女孩的她就像久经阳光照射的林耀天一样,有光的地方就有阴暗,稍不留意便会被阴暗吞噬。她渐渐远离了那些比自己漂亮的女孩,她渐渐喜欢和那些没有脑子的女生交朋友,她时常穿梭在男人之间,偶尔展现下自以为是的小聪明,钓着一个又一个男人的心,她时常对着自己那些没有脑子的朋友耍心机,或许只有她自己才知道,她们只是她钓男人用的饵……
林耀天悄悄摸出兜里锋利的刀片,穿过人群,跟着眼前的她走向一处寂静,听从内心的恶魔,将手中的锋利与下体的坚硬一同刺入了身下的花花蝴蝶。他用不惜用罪恶远离早已厌恶的平淡……
人本平淡,恶从心生。
当林耀天在监狱中望着铁栏杆外的阳光,心中的戾气一扫而光,有的,只是幼时与姥姥一同晒太阳时的温暖与心安。
2017.8.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