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北大学数学系2001年迎新晚会话剧

冬末春初

编剧：薛凯
原著：形象《夏末秋初》（载于《家用电脑与游戏机》）

第一幕

地点：宿舍内 人物：男主角，舍友。 道具：床，杂志，包，桌子，凳子

旁　白：那时刚刚过完春节收假。依我的习惯，会提前几天回到学校，同寝室有个不得不补考的做了我六年同学的舍友。所以我从洋溢着腐朽气息的海边城市回到这里的时候，见到了赶忙将裸女照片藏在一旁的他。
（男主角背包登场）
舍　友：呦……你回来了……春节过了吧。
男主角：我一向早来的，这你知道。
舍　友：嘿！这回你又不补考，干嘛赶这么急？
男主角：次数太多，习惯了——你的嗜好不是也没变么？
舍　友：这叫没治，宿舍里呆着无聊，只好看裸女照了。
男主角：本性难移！
舍　友：别吵——你的老底我还不知道？咱们半斤八两，彼此彼此罢了。你不是也有照片一张么？可惜啊！人家阿紫不喜欢数学，当医生和骷髅模型做伴去了。只落得我们的英雄形单影只，从此四年魂不守舍喽。
男主角：（无奈的）你说够了吧。
（两人不再言语，男主角开始把包中的东西拿出来整理。舍友则翻看报刊）
舍　友：（惊喜的）好家伙，快看看（将报刊放在男主角面前）天津磁卡涨停五天了！看！
男主角：拿倒了！
舍　友：噢。（将报刊放正）我早说过有大庄家在里面——五个涨停呀，发定了。
男主角：你买了多少？
舍　友：没呀，说说而已，这你知道。
男主角：算我多嘴。
舍　友：（略有沉默）喂，她下午来电话了，问你在不在。
男主角：她？
舍　友：嗯哼——
男主角：（顿了一下）你就说不在呗——还能有什么话？
舍　友：这么没良心。好歹人家追你追了一年半，两个字就回答了。
男主角：可我只当她是朋友。这你——
舍　友：（打断男主角）这你知道的。可怜你这位朋——友——硬是为了你从二楼跳下去，还编什么幌子说没拿到奖学金想不开？！ 要是真有什么好歹，看你良心往哪儿搁？
男主角：（突然发大火）你够了！
舍　友：我这可是实话实说。
男主角：（怒气冲冲）我不想听到……我出去一下！（向宿舍外走去）
舍　友：干什么呀？这还有你想听的呢。（男主角转身看他）你北宋末年曾祖父的糖尿病好了么？
(男主角退场)

第二幕

地点：游戏厅 人物：男主角，女主角 道具：游戏机

旁　白：街上人群拥挤依旧，夜晚溢彩的灯光在喧闹中旋转，一丝一缕交错地将思绪绞碎。这一切对我来说不免有些晃眼，所以匆匆地拐向街边的小巷。不远处是一家游戏厅，在那里我可以将一切失意与不快交给硬币，然后投入无际的深渊。
（男主角坐在游戏机前激战，不久，他的战机被击落，游戏结束。）
男主角：（用力一拍游戏机）Farewell！（欲抽身离开，腿碰在游戏机上，又坐了下来。）
（女主角迅速坐到旁边，投入硬币）
女主角：玩呀，怎么不玩了！
（男主角诧异地望着她，保持默然）
女主角：（快速从衣兜里掏出两枚硬币）没钱了吧，我请你。
（女主角继续游戏，男主角望着她，陷入深思）
旁　白：我开始气急败坏，几乎抽身离去。在我的记忆中，那种香水味是再也不应出现的。
女主角：你觉得我看起来怎么样？
男主角：（猛然惊觉）你看起来——倒挺结实的。
女主角：（微笑）我拿过八百米跑冠军——你根本就不会夸女孩子嘛！
男主角：你说应该怎么说呢？
女主角：像“身材很好”这样的话总会说吧……帮个忙可以么？
男主角：什么事？
女主角：什么什么事？你应该说“请讲”。
男主角：（耸耸肩）请讲。
女主角：替我拿一下烟，火机也在兜里。
男主角：这么麻烦，玩完了再吸不行么？
女主角：现！在！就！想！一时半会儿完不了。
（男主角从女主角兜里拿出烟并帮她点燃）
女主角：你不来一根？
男主角：我不吸烟的。
女主角：那酒也不喝了？
男主角：半杯就脸红。
女主角：（大笑）有机会我一定请你喝酒——喂，你的干什么的？
男主角：大学三年级的学生。
女主角：学的什么？
男主角：数学。
女主角：（略一迟疑）有女朋友么？
男主角：查户口呀。
女主角：说呗！
男主角：理论上没有——你呢？
女主角：最近认识一个男生挺不错的，本想好好交往……可是被甩了。
男主角：甩了？为什么？
女主角：这个你得问他呀。也许是不愿和接过吻的女孩交往吧！
男主角：（摇摇头，苦笑）莫名其妙。
女主角：（脸色转阴）你觉得我像学生么？
男主角：很难讲，看相这方面我不擅长。
女主角：我是学生，真的，只是不像你那样随身把学生证带着。
男主角：学的什么专业？
女主角：什么专业？我听不懂。
男主角：就是说你是哪个系或是哪个学院的。
（女主角在这时将关底BOSS干掉，用劲一拍游戏机）
女主角：（转头向男主角略微一笑）高三四班！
旁　白：我并非什么教条主义者，甚至缺乏基本的是非观念，然而就在她说出那四个字的时候，我骤然觉得自己的世界观有点儿走样。可见阿紫先前给我带来的遗憾并未因时间的流逝而消退，可我竟一直自欺地认为自已淡忘了许多。

第三幕（插景）

地点：高中校园内 人物：男主角﹑阿紫 道具：生日礼物

旁　白：那是四年前了，当时正读高二，正是自作聪明的年纪，我固执的认为我和阿紫同为17是我俩的缘分。
（阿紫走上台，男主角快步跟上）
男主角：阿紫！
阿 紫：（停住脚步，转身平静地说）你是怎么了，答应过我不去游戏厅的，为什么不遵守诺言？你写了七页半的承诺又有什么用？
男主角：（惊慌失措地）我……我……我是，我今天是来向你说生日快乐的……希望你能收下这礼物……
阿 紫：生日快乐？我怎么能快乐？让我面对一个言而无信，反复无常的人！（转身离去）
（男主角望着阿紫，一言不发地伫立在那里。阿紫忽然间觉得话语说得太重，转身望着男主角，两人对视良久）
男主角：（走到阿紫面前）这么长时间了，你还是一点也不了解我（将礼物拿在阿紫面前，阿紫想接又没有接，男主角松手）生日快乐！（转身离开）
（阿紫目送男主角远去，然后捡起了地下的礼物，伤心地离开。）
旁　白：我想，对她来说，我已经是无药可救了，换而言之，这样方才是最好的剧本，因为我们既然没有真正意义的所谓开始，自然也就不应有真正意义的所谓结束。

第四幕

地点：游戏厅内 人物：男主角﹑女主角 道具：游戏桌

（男主角将烟头从女主角嘴里抽出，扔出门外）
女主角：讨厌高中的女生抽烟？
男主角：什么样的女孩做出什么样的事我都不怎么在意，因为既然是别人的事，我就不应该表现出过多的热情。但对于有些事情的反应，我也不好控制，其实也就是没有什么道理可言。
女主角：条件反射。
男主角：对，条件反射。明白就好。
女主角：你说话挺有逻辑的。
男主角：像你这样的也知道何谓逻辑么？那倒是有些意外。
女主角：（脸色突然阴沉）把话说清楚，“像我这样的”是什么意思？
男主角：（略有些急）别太敏感……
女主角：（略有生气）你是不是想说，“像我这样的还不如干脆死掉算了”。
男主角：我没有恶意的。
女主角：这我知道。
旁　白：作为一个高中生，能用如此平淡的语气说出如此残酷的话，还真少见，她虽然说她知道，但我却明白她根本就是什么都不知道，若知道的话，何以气氛会变得如此糟糕。这种情况下，我自有对成年人不太顶用的应对之法。
男主角：我想你是不是误会了什么，我只是有些意外而已，因为我常常遇到的高中女生不是你这个样子的。
女主角：那是什么样子？
男主角：我常常遇到的高中女生，她们一般背着颜色适中的双肩书包，穿着干净整洁的校服，远远的就盯着我看……（女主角略微一笑）……等距离近到能够和我说话的时候，她们就会对我说……
女主角：说什么，说什么？（头偏向男主角而眼睛向着屏幕）
男主角：“叔叔，请问现在几点钟了？”
女主角：（此时女主角刚好又轰掉敌军一个BOSS）“叔叔？”（笑得露出了虎牙）凭什么？就凭你那几根没刮干净的胡子？
男主角：随便你怎么说，反正就是这么一回事。
女主角：我想要问你一件事——UNCLE，要是你回答得好，我就会很高兴，要是你回答得不好，我就会很生气，非常非常的生气，恨你一辈子。
男主角：（奇怪的）问吧。
（女主角停了一下）
女主角：你为什么一直坐在我旁边不走？
男主角：有各种原因吧，（犹豫的）主要是因为你身上的味道。
女主角：什么味道？我身上只有汗味。
男主角：读高中时，有个同年级的女生在平安夜送过我一张圣诞卡，卡片上的味道和你身上的味道很像。淡淡的，混合着茶叶气息的茉莉花香。
女主角：是你喜欢的女孩吗？
男主角：（肯定的口气）最喜欢的。
女主角：还有什么理由让你呆在这儿呢？
男主角：出于对一同游戏者的礼貌吧，我通常会看到游戏结束。（用手背揉了揉额头）
女主角：还有吗？
男主角：（想了一会儿）没有了。
(淡蓝色灯光照在女主角脸上。背景音乐开始倒计时)
女主角：（停一下）不想再看见你（六﹑五﹑四﹑三……）
男主角：说实话，我觉得你是个挺好相处的人，如果能够对你有所帮助的话，我倒很想推荐一本书给你，书名是……（二﹑一）
女主角：滚！讨厌！
（倒计时显示零，然后GAME﹒OVER字样。女主角哭着离开。男主角趴在游戏机上陷入了沉思）
旁　白：我平生记得的快乐不多，迄今为止所记得的最快乐的事，莫过于阿紫含着笑意时我说出“讨厌”这两个字，但被流着眼泪的女孩这样说，却还是第一次，我呆坐良久，想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我想了又想，却觉得自己才是无比悲凉的存在，何哭泣的竟是她呢？想必此时舍友已经睡死在床上，脸上露出烂水果般的冷笑，我回忆着四年来断断续续的往事，竟无一件能触动我心灵的久藏的回忆，我惊于自已的无动于衷，想不到旧藏的，竟是无尽的空虚……

第五幕

地点：街上 人物：男主角、女主角及其同学若干 道具：硬币、手表

（女主角及其同学登场）
旁　白：周五去超市买方便面，路过一家药店的时候碰到了游戏机玩得很出色女孩，她几乎让我认不出了。（男主角登场）我和她擦身而过，前方服装店的玻璃橱窗中反射出她的影像，看起来是如此的清晰而又遥远。（两人相遇时，男主角用手揉了揉额头，带着苦笑。之后在台正中站住。）我掏出了那枚打磨得很是粗糙的黄铜硬币，自嘲地笑笑，弹向令人目眩的阳光之中。（男主角弹硬币，女主角悄悄回到他的身后。）当我要伸手的时候……
女主角：（用手捂住男主角的眼睛，略带调皮地说）Uncle，能告诉我现在几点钟了么？
旁　白：我没有带表的习惯，不能说出现在是什么时候，但我可以十分确定地告诉她：生活还远没有到应当绝望的地步，无论对谁，都是如此。（放歌曲）
女主角：（手放下）怎么？不高兴么？
男主角：没有，只是想到了一些事情。
女主角：什么事？是给我的那本书么？
男主角：不，你不需要了，我在想——
女主角：想什么，想什么？
男主角：我在想——是啊，几点了？(女主角开心地笑，男主角伸出右手)But I have no watch.
女主角：（从兜里掏出一只手表）I give you！（给男主角带上）以后呀，别再让小女生追着你问几点了。
男主角：那你算么？
女主角：大伯，我也不小了。
男主角：啊！难道我真有传说中的那么老么？
（闭幕，全局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