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见他起高楼
眼见他宴宾客
眼见他楼倒塌
不愿墨守成规,但眼见常态是“无常”,适时是否能“平常”以待。教育局的院子已是面目全非,“搬家”的命令还未下达,股长就让楚楚姐和我把档案室打包清理。纸张杂多,楚楚姐打电话给收废品的人,请他过来一趟。
清点之间,发现大多为可留可不留的资料,一想留存时间久远,索性叠在一堆,弃之。
随后,收废品的到了,穿着蒙上一层灰似的泛旧迷彩服和解放鞋,双手揣着洗净的猪饲料蛇皮袋,一张黝黑的脸。他向我俩热情地打了招呼,即刻埋头干事。不一会儿,档案室里废品装满了他的蛇皮袋。期间,他也会很有礼貌的征询我们的意见“这个你们还要吗?要就给你们留着。”口渴了他就向某一间有人的办公室讨口水喝,继续苦干,灰尘掉落进发隙里、他刚刚喝完的一次性透明水杯里。
几小时一晃。档案室里的空气干热,他拿起爬满细灰的塑料杯似是想找水喝,我叫住他,立马回办公室取一杯新水递给他。
天师说做人最重要的是行善积德。我的行为并不是出于同情,只是此刻在他身上照见也曾无助的我。如果是出于同情,其实是一种很可耻的情感,是自认为“强者”对弱者精神上的怜悯或物质上的施舍。情感的单向和情感的共鸣,其中千差万别。
卖废品的付了钱,搬了货,然后又很有礼貌地一一道别。他是个卖废品的。卖废品的男人诚恳、认真、有温度地生活着。
从山东回来,也许是被东方圣城洗礼,惊呼自己从今年的7月起就在慢性自杀,间或不免有大喊口号、装腔作势之嫌。
原因一:那晚“纨绔子弟”请我们吃完饭,我们走在淄博的商场里散步消食,周琛博说:“我怎么觉得市里的老师一个个穷逼样,晚上也不出来,死扣死扣。”曾老师笑:“你这个年轻的富二代怎么能懂有家室人的苦。不过呢,有些市里面的老师袋中空空如也,也喜欢假装出一份体面的生活,买个什么东西都喜欢分期付款啦,没钱是一回事,优雅又是另外一回事。”
贾不贾,白玉为堂金做马。我又明白,“装”是一项本领,一门学问,“装”得有原则和底线,但“装”最终的目的是得到愉悦。
原因二:因“为中国而教”结识的南师附中的张志强老师昨晚在其个人公众号发表一篇名为《别了,教学竞赛》的文章,道出二十年在市省国各类比赛中的幸酸(文中为了自保,浅浅带过某些重要比赛中的黑幕),道出自己在这些比赛中的不菲成就和滑稽模样,道出结束二十年教学竞赛生涯的痛快。
文末写:
“东隅已逝,桑榆非晚。趁着耳还不聋,眼还不花,多研究一下自己的学生,多读点自己喜欢的书,多琢磨琢磨适合自己学生的教学方法吧。
别了,教学竞赛!除了将你作为一种现象来研究,再也不跟你见面啦!”
种种遭遇,竟似与我雷同,愤慨之情油然同生,去当炮灰还不如浅斟低唱。今天下午仪器站胡站长递给我一张去年微课比赛的省级获奖证书和四百奖金,又感觉我不能视名利为粪土。再加上今天在《语文教学与研究》刊物上巧遇张老师大作,敲之研之,竟嗅出一股硫酸味。什么叫“平凡之路”,就是用大起大落填满你的人生之后,发觉自己再冲一把的年纪已过和精力不再的时候,回归平淡。
“生不带来,死不带去。”小时候外婆和其他大人聊天偶尔会说起这句俗语。它没有主语,也没有具体指向。万事万物我们都只能暂时拥有。“人”字顶天立地,人活着的时候,身体应该加上承载负荷感站立在“实”上,用反复的得失经历甄别浪淘,可以是健康、责任、感情、荣誉、米米……最后去了,也配在墓志铭写上一句:*过,*过,*过。
而此时,我还是根绿豆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