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算知道你爱我,也是从别人口中听说。
那一天,小城经历了一场入夏以来最大的暴风雨。大雨冲刷了地面上的尘埃,却无法洗去我心里对你残留的想念。
我爱你,却再也无从说起。
文|莹莹
我做了个噩梦,醒来,枕头上的汗渍清晰可见。抬起右手捋了一把前额的刘海,也是湿漉漉一片。我用手拂着额头,轻轻地揉搓,真是疼得厉害。
我起身,打开床头柜的抽屉,拿起一片止痛药塞进嘴巴里。闭上眼睛,梦里的场景再次重现,我紧皱眉头。
在梦里,我置身于无边无际的荒漠里,由于缺水过度而嘴唇干裂,说不出话来。我躺在沙土里,难过得像是要死去。而就在身旁的白岩笙冷冷地俯视着我,手里拿着一瓶水,没有任何表情。
他高高地站着,立于我的头顶。我匍匐在他的脚下,请求他给我一口水喝。而白岩笙却摇摇头,慢慢地往后退,再往后退,变成了一个白点,消失在天边。我所有求生的意志,在他消失的刹那分崩离析。
自白岩笙离开后,这是我第一次梦见他。
梦里的白岩笙,一如他离开的那天,决绝,冷漠。
白岩笙,这是我失去你的第599天。
我曾天真地以为,白岩笙会是我荒芜人生里的一点绿洲,却不曾想,他会将我推向更深的深渊。
你不是绿洲,而是海市蜃楼。
你来,你离开,就像是梦一场,曲终人也散。
01
临下班的时候,部门老大喊住我,“杨米,你手头上的这个项目有些细节部分,需要重新和客户乙方接洽,我家里孩子发烧了,要马上赶回去一趟,只能临时让你去赴约了。你接手的项目,也比较熟悉。餐厅我已经订好了,你现在就过去吧。”
老大把一些需要明确的细节资料交到我手里,就急匆匆地走了。我粗略地翻看了一下,记在心里,然后去洗手间补了个妆,便赶往约好的餐厅。
推开餐厅的玻璃门,8号餐桌已经坐了一个人。我看了一下时间,确定自己并没有迟到。他背对着我,穿着红白相间的条纹衬衫,挽起袖口,露出好看的手腕,和名贵的腕表。
桌上放着一台打开的电脑,他正专注地回复着邮件,并没有注意到我的到来。他端起手边的咖啡,轻啜了一口,放回原处的时候,余光看到了我。他微微抬头,露出治愈系的笑容,起身伸出右手,“你好,我叫白岩笙。抱歉,刚刚有急件要处理。”
那是我第一次见到白岩笙。
我走过去,夕阳的余晖透过玻璃,恰好落在他的脸上。窗外的梧桐叶子随风摇了一下,光影便在他的脸上来回跳跃。脸一会儿白一会儿黄,煞是滑稽。
我不禁噗呲地笑出了声,竟忘记了做自我介绍。
他大概也觉得有些莫名其妙,不自觉地摸了摸自己的脸,诧异地盯着我看了一会儿。准确地说,他盯着我的脸,看了很久,足足好几分钟。要不是我下车之前,又对着镜子整理了一遍妆容,我会以为我脸上刻了一朵花。
我连忙摆摆手,告诉他,“你脸上没有东西。”
我们各自落座,接下来的一个多小时,在吃饭之余,谈妥了一切事宜。在得知我要一个人打车回家时,白岩笙执意要送我,说一个女孩子大晚上不太安全。
我犹豫了几秒钟,觉得冒然麻烦客户,不是一件太好的事情。
他似乎是意识到了什么,“不好意思,杨小姐,是我唐突了。”
我笑了笑,“不,是我麻烦你才对。”
他怔怔地看着我,我恍惚觉得,他好像是透过我的脸,在看别人。
临走前,他说,“我应该是在哪见过你。”
我笑了起来,“白先生,这是不是你一向惯用的撩妹方式。”
说完,我拿起挂在椅子上的外套,大步往门口的方向走去。
02
接下来好几天,手机上都会出现同一个陌生号码的未接来电。起初,我以为是卖保险的,又或者是售楼处推销房子的。但后来,直觉告诉我,这个号码,应该是白岩笙的。
直到第五天,我刚走出公司,就看见白岩笙。他靠在车前,看着来往的人,像是在找什么。看见我,眼睛亮了一下。我假装没有看到他,自顾自往另一边走去。
白岩笙拦住我,“杨小姐,请等一下。”
我停下脚步,转过身,正想说话。他率先打断我,递给我一个大大的单肩包,“这个包是你的吧。”
原来,是我会错了意。我还以为,他会对我感兴趣。我这么多天十足的内心戏,不过是我自作多情。
我突然觉得有些懊恼,又有点不好意思,接过包,客气地说了声谢谢,就落荒而逃。
两个月前,我丢过一个包。里面没有什么贵重物品,身份证也没在那个包里。最多就是几张银行卡,大不了跑几趟银行补办,就是麻烦一些。当时也就没把丢包这回事放在心上,也从没想过会有人送回来。
我翻了翻包,里面的东西都在,夹层里还有一张和爸爸妈妈的合照。那么,他所说的在哪见过我,应该就是这张照片了。
为了答谢,我主动请白岩笙吃了个饭。
饭后,我们沿着江边散步。月光皎洁,我们并排走着,靠的近一些,影子就重叠在了一起。我们相视一笑,继续着刚才的话题。
白岩笙忽然侧过脸,“杨米,你是不是觉得我对你不怀好意,才拒接电话。”
我不好意思地挠挠头,尴尬地笑着。难不成我告诉他,我到底是有多缺爱,才会这样自作多情。
“那么,如果我说,事实的确如此呢。”白岩笙半开着玩笑,表情却是一本正经。
我吓了一大跳,极力地掩饰着内心的震惊,嘴里顺着他的玩笑话说,“哦,白先生,你这算是表白吗。”
白岩笙哈哈大笑。
那晚,我几乎一夜未眠,辗转反侧,看着东方慢慢露出鱼肚白,再到露出红彤彤的太阳,我才沉沉睡去。
世界上最残忍的事情,大概就是说的人无心,只当是句玩笑话,而听的那个人,却轻易入了心,当了真。
你只是说说而已,而我太认真。
03
借着项目的名义,我去找过几次白岩笙。他工作起来极其认真,对每一个细节都必须把握精准,怪不得年纪轻轻就可以做到他现在这个位置。
日子久了,我发现,越是靠近,越是被他吸引。浑身的每一个细胞,都在慢慢地舒展,告诉自己,这大概就是爱情。
过了二十五岁遇到的感情,就像是一杯温开水,要温度宜人才会继续向前,再也不会像十七八岁的时候那般莽撞。
我一再告诉自己,要耐得住性子。
最后,这个项目做得很成功,给双方公司都带来了丰厚的利益回报,两家公司合在一起举办了一个庆功会。
我是一个不胜酒力的人,那个晚上却喝了不少酒,只为了引起白岩笙的注意。到后面,胃里翻滚得厉害,我到洗手间里吐了许久,好像要把整个胃里的东西都一并清空,异常难受。
我出来一抬头,就看见白岩笙倚在门边,递给我一张纸巾,“少喝点。”
我接过来擦了擦脸,问他,“外面结束了吗。”
“嗯,散场了。走,我送你回去。”白岩笙脱下身上的西装,给我披上,“外面凉,风大,眼看就要入秋了。”
走到外边,我们都喝了酒,白岩笙叫了代驾。
晚风轻起,我不自觉地打了个冷颤。白岩笙下意识地帮我裹了裹外套,扣了一颗扣子。我借着酒劲,拉过他的手,轻轻地靠在他的肩膀上,用只有他能听到的声音说,“不如,我们试试吧。”
白岩笙没有说话,只是被我握着的手,用力地反握我。我的手被他的手包裹着,温温热热。
接下来,我们时常会一起吃饭,会牵手散步,会接吻,做一切情侣间会做的事情。可我始终觉得,好像是少了点什么。具体是什么,却又说不上来。
我以为,我们都已经过了情窦初开、耳听爱情的年纪,最好的相处模式就是这般不愠不火,各自独立,给对方足够的自由。
我从不曾想过,这可能是因为,不爱。
很多年后想起来,我们在一起的这段时光,就像是我自己的一场独角戏。
就像是我自顾自地对着一面墙说了很多话,满心欢喜,听到的,只有墙的回音。
04
和白岩笙在一起的第二个月,他带我去见他的朋友,苏陌。苏陌见到我的第一眼,表情有些怪异,像是见到了一个熟人。他原本伸过来的手缩了缩,镇定了几秒钟,才五指舒展开来。
可我们明明是第一次见面,
白岩笙在他耳边低语了一阵,他露出洁白的牙齿笑起来,“原来是你啊,两个月前,我和岩笙在街上的一个拐角处,捡到过一个包,里面有你的照片。怪不得我刚刚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反应有些过了,别见笑啊。”
我笑了笑,表示并不介意。
期间,白岩笙出去接一个电话。苏陌停下手里翻阅杂志的动作,没头没脑地说了一句,“岩笙,他爱你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