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次在台南眷村改建的国宅小区里看到了轮椅大军,大概有十几台轮椅上面坐着都是老人家,后面推轮椅的有年轻小女生,也有妈妈年纪的女生。老人们有的已经比较虚弱,就晒晒太阳互相神交,看护们互相聊的很开心,讲菲律宾话的一群,讲印尼话的一群。
眷村算是人类历史上少有的风景,当初一个个小家庭漂洋过海到台湾安家,如今青年军人和眷属已经变成老伯伯老奶奶并且正在凋零。现在这个群体中也融入了越来越多的外籍劳工,大多是看护工,也有一些是家政工。很难想象没有外劳帮助下的高龄人群要怎么应对生活需要。华人虽然很有尽孝的观念,但是如果老人平均年龄到八十几岁又有各种慢性疾病,照顾日常起居的工作量还是很可观,对六十多岁的子女,三四十岁同样压力不小的孙辈而言,全职照顾就不很现实。
在医院也遇到过一大群年轻的泰国男生参加体检,有领队翻译帮助填表指路,医院的工作人员也非常有耐心。他们之后要去建筑工地上班。大概社会发展到一定程度,一些行业就呈现出真空地带,本地年轻人已经很少愿意去做劳工,批评大学本科毕业生起薪台币两万八的台湾年轻人,虽然做工地活赚的远高于这个最低薪,但修路搭桥盖房子的工作还是不会去做的。
有一个说法是人人生而平等,可惜现实呈现出来的往往是人们在生存发展机会上非常的不平等。地域和国别就是一个特大限制。认得一个印尼看护工在香港工作过三年,在沙特阿拉伯工作三年,后来又开始在台湾的家庭上班。她们月薪是一万九千台币,由雇主直接打到中介公司账户,扣掉管理费后邮寄到外劳在印尼的家。也就是她们本身并不直接支领薪水,基本上在台湾的生活一定要和雇主家绑在一起,由雇主负责食宿。中文对她们来说也是个不容易的外语,虽然日常需要用到的并不多,但可以想象这样的生活环境看到同乡是多开心。菲律宾家政工因为标准化服务在全世界赢得好口碑,不过她们大多数都是大学毕业,因为自己国内什么像样的产业都没有,不得已只好出国打工养家,很难相信这个国家可是二战结束后亚洲条件最优的国家之一,坐拥各种得天独厚的条件。
面对大环境的限制,独立个体能达到的成就就受到很大影响。菲律宾印尼的平民子弟被国家所害,要去海外出卖劳动换薪资。本地人看的怜悯她们不易,她们很多却做的乐在其中,因为印尼物价低廉,一些女生出国工作几年就足够给老家盖房子了。
外劳在雇主家的境遇需要一点运气。有的家庭很厚道,签约写的是看护工,就给她专门照顾老人,不会多出煮饭清洁之类的杂活;有的家庭就尽量让人做的更多;遇到无良雇主,冬天被迫提着水桶洗车的事情也有。仿佛这些也只能道德谴责,劳工权利的制度性保障还有待加强。另一方面外劳的水准良莠不齐,雇主能查到的资料非常有限,所以找到好的外劳也需要一点运气。
外籍劳工已经越发变为台湾劳动力市场上重要的族群,虽然有时候爆出各种个案,让人们需要拿出更多理解和宽容对待彼此,但总的来说外劳是fit in并且functioning well。以目前看来是一定不可能开放大陆劳工去台湾工作。
不过话说回来,我们很努力考到欧美国家技术移民,好像也是做的本地人不愿意染指的工作,只是名义上没有戴着外劳帽子的另一种外籍劳工。很牛的人当然不在此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