读:像往常一样,我走进了理发店,体验到一种愉悦:我能够走进一些我熟知而没有丝毫烦恼加害于我的地方。对一切新东西的敏感,经常折磨我。只有在自己曾经去过的地方,我才感到安全。
思:熟悉意味着安全,舒适,和藏于其间的默契。这大概就是我每次吃饭会去同一家饭店,去同一家理发店,找熟知的人聊天,用同一种风格书写的原因所在。
生活因意外,坎坷变得滞涩,而熟悉的人、物、生活方式,都能让生活看起来顺畅一点。试想一下,当你走进一家经常光顾的面馆,未等开口,老板已经知道你“加面多辣少菜”的需求,这种无须过多沟通带来的便利,对于一个不善社交的人来说,简直是天赐的福音。
每当这个时候,我都会感激造物主在创造人类时赋予人类最伟大的特质,那就是长久的记忆力,要是人和鱼一样,那这个世界该有多混乱而动荡。
但与此同时,在与特定事物熟悉的过程中,人不得不做出对其他可能的牺牲。用未知换已知,真的就是我们每天在做的事情。
如果有一个人,他的记忆只能保留一天,每天醒来,他都要重新认识身边的一切,建立全新的社交关系,那他的生活会因此更有趣,还是更糟糕?
读:出于对时间飞驰的焦虑,出于生活神秘性所繁育的一种疾病,我甚至会感怀对于我来说毫不相干的一些人。如果我每日在大街上擦肩而过的诸多面孔之一消失,即便它们并非所有生命的一种象征,于我没有任何意义,我也会感到悲伤。
思:那些大街上擦肩而过的陌生人,那些有意无意闯入你生命中的人,有时我望着他们,好像是在看自己。
他们中的一部分,也许正要去做你曾做过的事,吃饭、上班、购物或者只是漫无目的散步,这些都代表着过去,当下,以及以后一段时间内已知的你。
而他们中的另一部分,也许要去做你从未想过,永远也不会去做的事,这些代表了那个未被发现的未知的你。
当了解到这一点后,我在看身边走过的每一个人,发现他们虽然与我形态各异,却又极其相似,他们是高的我,矮的我,男的我,女的我,年幼的我,老迈的我,他们是一个灵魂被拆散成无数份装到不同的躯体,而我也只是他们的一部分,是这个灵魂的一个载体。
他们终将消失,如同我也终将消失,我与他们并不相识,却一起制造出最伟大的死亡,那是关于一个,唯一一个灵魂的凋亡。
作为参与者,我怎能不感到难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