考完最后一门行动神经心理学的期末,久违地回到第二家乡的东京,抵达住宿地浅草时,已是夜晚七八点。哪怕是鼎鼎大名的浅草啊,在无数外国游客惧于夜晚的寒风,又或是经过了一天行程劳累,不约而同散去的夜晚,也透露出几分寂寞的味道。白日里人声鼎沸的雷门,大红依旧抢眼,却失去了雄赳赳的气势,原本游客熙熙攘攘的「仲見世」的道路空无一人,在两侧银白的路灯下孤傲地向前延伸。
唯有小巷里的一家家居酒屋,写着「营业中」的木招牌前,各式各样的灯笼还在纷纷摇曳,一扇扇木门内隐隐传来欢笑和嘈杂声,不难想象忙碌了一天的白领们脱去大衣,挽起白衬衫的袖子,大口灌下啤酒,此时此刻,推杯换盏这样的词肯定是不合适的。大叔们褐黄色脸颊上想必泛着不太般配的胭脂红,吐槽公司,讲着荤段子,炫耀和陪酒女郎间的旖旎,诠释了人模狗样这个造词的精彩。哦,个人认为,这个词并不带贬义,在这个大家都忙得飞起,累成狗的时代,人前一本正经,人后尽情快活逍遥,才是最符合人性的。
当天,在一家遍布日本的连锁居酒屋「和民」食的晚饭。因为在家附近有分店,于是还住在家里读书时,时常半夜造访;而高中的庆功宴和班级聚会,也偶尔在那里预约三四十个坐席,可见其价格是很亲民的。每次必点的烤得香味四溢的远东多线鱼,为它配上一杯酸酸甜甜的梅酒rock,极其「日本」。
烤远东多线鱼在日本常见又庶民,多为居酒屋的菜单。做法很简单,将侧着从中间剖开,晒干一些水分的鱼,从背面烤起,根据火力不同大约需要个五六七分钟,再用日式长筷给它翻身,鱼皮的油脂在烤架上噗嗤噗嗤地响,五六分钟后盛入盘里。这时,旁边定要配上一小尖用最清甜的生白萝卜削出的沫。熟练的人,能用筷子,从鱼的前端将主骨一口气揭到鱼尾,一副漂亮完整的鱼骨架连带着少许烤焦的鱼肉被拉扯下来,顿时烤鱼的香气扑鼻而来。筷尖夹起半透明的萝卜绒,置于奶黄色的鱼肉之上,颤抖着将两者托起,送出口中。生萝卜的清冽,烤鱼的肥美油脂,舌尖的味蕾快乐地仿佛要跳舞。
方才大言不惭地说要此菜要配梅酒rock,其实是胡说八道,纯属自己喜欢梅酒罢了。在日本岂有不喝梅酒的道理,杯中一颗酿过的青梅,淡竹色的透明液体,酸甜又极易入口,老少皆宜。虽然日本法律规定年满20周岁以上才可以饮酒吸烟,像我这种酒量酒品皆差的酒鬼,哪里顾得了这些,未成年时,便时常一个人对着电视机上无聊的综艺节目,挑个好看的玻璃杯,将家里冰箱里藏着的梅酒缓缓注入,边看边饮,边饮边笑。醉了也别怕,上床睡一觉,第二日仍是好心情的一天。
还不醉的话,去散散步吧。附近的隅田川,到了夏季,会举行在东京都内颇具规模的花火大会。女孩子们穿着好看的浴衣,盘起了发,露出颈后优美的曲线。男生脸蛋微红,趁机约喜欢的女生一起前往,如果答应了,多半能成,看着天空中五彩缤纷的绚丽烟火,贴耳喃喃细语,正是告白的好时机。被拒绝了,也不要难过地跳河噢。
川边可以看到超越了曾经的经典——东京铁塔的「晴空塔」。「晴空塔」是高达六百多米的世界第一高塔。
隅田川附近还有一家在游客之中负有盛名的「一蘭拉面」,因为店面特殊的设计和据说美味的拉面而风靡各大游记。事实上,每次想去见识一番,总是排着长队,只好倍感残念地放弃。你要去吃吃看吗?
白日里的浅草,则人声鼎沸,比肩接迹。那时恰好雷门前有一对新婚夫妇在拍新潮的西式婚纱照,人潮涌动之中,帅气的新郎牵着白色婚纱的新娘原地跳起,脸上绽放的笑容在阳光下闪耀。和两个大学的日本人朋友会合后,便开始闲逛。通往浅草寺的那条「仲見世」的道路上挤满了人,不仅有本地人,金发碧眼的老外,还有讲着熟悉的汉语的同胞游客。两边密集了各色小店,糯米团子冰淇淋炸馒头等经典吃食自是不在话下,卖手绘折扇,小钱包,卡包的店也别有风情,卖发簪的老板娘还会亲切地教你盘发,一支也不过1000日元(约55人民币),却好看得要命。
一路开开心心地吃过去,逛过去,便到了浅草寺的入口。未见寺庙,先闻到浓郁的香火味道,门前的香炉围满了人,也是浅草寺的一大特色。知晓一些典故的人都会过去,用手将袅袅烟火往头上拢去,这样据说会让人变得聪明噢。
既然到了寺庙,岂有不抽签看看的道理。每签100日元(约5.5元人民币),无人监管,靠自觉投币。摇晃装满签条的六角柱型的铁盒,满心期待地倒出一根来,按照签上的号码找到对应的小抽屉,从里面抽出一张签纸来,细细一看,竟是罕见的小凶。和朋友互相读解签文,每张纸不仅解读了运势,更细心提示:满招损谦受益,不可因吉卦而狂妄,哪怕是凶卦,只要保持谦逊的态度,也能逢凶化吉。此教诲真真是十分符合日本人推崇的谦逊姿态。
大家会把吉卦带回家,而不小心抽到凶卦的人,例如我,便要把签文折成细条,系在高处,越高越好,以祈求福缘和好运。
进浅草寺前的右手边,有个圆形的净手池,中心为沙竭罗龙王像,环绕一周排列的青龙的口中无间断地注出水来。池边放着长柄木勺,供拜佛前净手用。先从池中舀一勺水,右手持勺,浇少量于左手清洗,再换手重复,最后取少量水于左手心,用于净口。
洗涤了身心,才好伪装信男信女。
浅草寺正殿前挤满了许愿拜佛的人们。将硬币扔入「赛钱箱」里,合掌微微鞠躬,闭上眼,静静许愿。每次,我许愿的时间总是格外的长,大约是格外贪心的缘故吧。除了儿女情长,前程光明,知心好友的幸福安康,还贪心地祈望世界和平,非洲小朋友可以穿上鞋踢足球,中国乡村小孩子都能在教室里书声琅琅,哪里都没有恐怖袭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