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父亲母亲

我的父母出生在上世纪六十年代的农村,那时候的农村生活艰难,依然吃不饱穿不暖。我听母亲说起她小时候,外婆家经常煮粥吃,能吃上饭就很不错了,偶尔吃上一块肥猪肉,就是难得的美味。母亲的外公擅长抓野味,她小时候就吃了不少水鱼,所以她的身体长得比较高大壮实。外婆家里的情况应该还算好的,据说还怕被评为富农成分,那时候是越穷越光荣。

父亲家里的情况更加艰难,听说爷爷是党员,还在政府单位有点职位,不过一心为公,从不徇私,村里人都夸他是好人,但对家庭却照顾很少。我没见过这位传说中的爷爷,母亲还没嫁过去,他就去世了。父亲是家里最小的,他的三个哥哥都分在供销社或粮站等好单位上班,他却没有份,只能跟着村里人外出谋生路。

我父母不是住在同一个村,他们是媒人介绍,只见过一次面就决定结婚了,在现在看来似乎很儿戏,在那时应该很平常。我妈当时似乎是看上了我爸的颜值,觉得他长得帅;我爸对我妈的第一印象就是长得挺胖的,那时所谓的胖其实只是长得比较壮实圆润,可能我外婆家里相对伙食好一点吧。我爸说,我妈刚嫁过去的时候,很简单的家务活都不会做,他还因此向我外婆投诉。我妈说,那是因为她从小不喜欢做家务活,都是在户外帮忙做农活多。

我妈怀我的时候,还和我爸在一间制衣厂打工,伙食很差,我爸为了给我妈加强营养,给她买奶粉吃,但我的长速还是很慢,我妈怀我七个月打算离开时,别人还看不出她怀孕了。我出生在十月份,听他们说那天我妈本来在我外婆家,肚子疼才让舅舅骑单车送我妈回家。因为那天突然下了雪,所以我爸给我取名就有个“雪”字。

我出生后,我妈留在家照顾我,我爸一个人外出打拼,估计是年节的时候才回来一两次。大概我四五岁的时候,我妈带着我和弟弟去外面的城市和我爸生活过一段时间。我们的经济状况不稳定,生活环境也不太好。我爸那时候的整副心思都放在赚钱上,我妈则忙着做家务和照顾我们姐弟。

我准备上小学的时候,他们把我送到外婆家读书,他们则带着两个弟弟外出。我爸每年回来一次看我,平时会打电话到村里的小卖部,都是我外婆听,聊一下我的情况。在这期间我只见过我妈两次,一次是二年级的时候我奶奶去世了,他们所有人都回来;第二次是四年级寒假的时候,我爸带我到他们生活的城市过假期。

我小学五年级时,他们因为对我的愧疚,带着已经在外面读书的弟弟回到了老家的城镇,我们再次一起生活。不过,我爸仍然在外面做生意,我妈带着我们三姐弟生活,有时我妈会跟着我爸一起出去,我们就由姨妈来家里照顾。就这样直到我高中结束,我们一家人时聚时散,我爸仍然是一年回来一两次,他是家庭的经济支柱,但他对我们的陪伴和教育很少。

在他们看来,对子女的教育就是让他们上学,让学校的老师来教我们知识以及如何为人处世。但学校老师能教的东西其实很有限,许多生活的道理,行为习惯的养成都是需要父母教育引导的。如今,我能理解他们在我们教育上的疏忽:忙于生计没有时间、缺乏教育意识和自信,但这些理解并不能弥补我们在成长上的缺失。

在情感交流上,我父母和我们三姐弟之间也是比较缺乏的。我爸在家里是个话不多、不苟言笑的人,有些大男子主义,他在的时候,家里的大小事务都是他做主。我妈个性随和一些,观念比较传统,没有什么主见,对我爸比较依赖。

大概是我上初中之后,我对父母有了叛逆的想法,开始对我爸的专制不满,对我妈过于依赖我爸不满。进入青春期以后,内心的烦恼也多了起来,当我期待父母关注的时候,却发现他们只关心身体状况和学习成绩,至于开不开心,有什么兴趣爱好,根本就不在他们的考虑范围。然而,这些叛逆和不满并没有带来任何改变,只是让我和父母之间的关系变得紧张。

我上大学来了广州,我爸那时也在广州发展,他便在这里买了套房,我们就开始定居这里。当我们再次一起生活时,我和两个弟弟都长大成年了,我们的个性也变得沉默内敛,没有了小时候的天真稚气,不再说说笑笑、打打闹闹。家里的氛围冷清了许多,家人各有各的心事,却都不善于表达,我们之间似乎有堵无形的高墙,难以逾越。吃饭的时候,一家人围坐在饭桌旁,却都默默无语,大家任务式的匆匆吃完饭,就继续各忙各的了。

这样的家庭氛围持续了多年,直到我婚后离开父母的家庭。我丈夫家的氛围完全不一样,他们都很热情,父母子女之间很亲密,善于表达情感,这对于我来说就像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我的个性也被他们影响,慢慢地开放自己的内心,学会了自信地表达内心的想法和情感。我也更加清晰地意识到我的原生家庭存在的各种问题。

后来,我生完小孩辞职在家,我便经常回父母家住。因为对小宝宝的共同喜爱和关心,我和父母之间的交流多了,彼此的关系也变得亲近起来。同时,我也有个可喜的发现,当我能够更多地表达内心想法时,我的父母也有了转变,他们也渐渐地和家人有了更多地沟通。如今,我和我妈能像朋友一样聊天,聊孩子,聊八卦,还有女人喜欢的衣服鞋子等等,这样轻松融洽的关系,是曾经的我难以想象的。

这么多年,我和父母的关系给我带来了许多挫折,从当初的紧张冲突到现在的和睦相处,我们都成长了不少。父母也会犯错,有自己的局限,他们也需要学习,如果我能给他们带来好的影响,我很开心。如果他们无法改变,那就接受他们本来的样子,不过我们可以改变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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