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一次脱壳,都是痛的领悟

我的校园生活里,陪伴我最多的,除了学校,还有卧室里一米的写字台。

既小学到初中换了几套桌椅后,这是最后一台留下的。颜色当时是工匠舅舅帮忙油漆上去的,虽然桌面不够平坦,但粉粉的桌面写满的到处都是少女的梦。

特别是初中那会,写完家庭作业后时不时就脱着晒帮在那里发春,偶尔拿个笔写下一连串男生的名字后,又羞涩地擦掉。这一来一回,加上失心疯,哭哭闹闹几回,这桌面在汗液和各种涂改带化学物质的刺激下,终于看起来有点“励志”的模样了。

我妈骂我的时候,我便装出学霸的深沉模样说,能把书翻破,那说看书够勤奋,书桌也是如此,能把书桌整的青一快紫一块,没有功劳也有苦劳,改日定能学有所成。

结果,我还真的就去了那个所谓理想的大学,桌面的“XX大学”那几个字刻得发疼,如今我却爱得深沉。我妈叹了口气,这下好了,不用在纠结学费的问题了,在她身后,我立马就抛去一个鄙视的眼神,高中这三年,已经习惯这个动作之后,我发现镜子里自己的眼睛,瞳孔里好像长了个东西,那东西让我不愿意多呆在家里一秒,趴在书桌上动不动就会刺激泪腺,那东西叫,青春的疼痛。

那些年中高考,我爸妈经常吵着要离婚,每一个阳光灿烂的日子里,两个人脸上都是阴郁的青色,一动嘴就是成片口水战,一动手就是玻璃碎片噼啪作响。每次踏着夕阳迈进家门,桌面上没饭菜,客厅里没暖灯,连碗,还是没洗的,我妈慵懒地瘫在床上,露出不耐烦的神色,“去叫外卖吧,不然白粥配咸菜,自己煮”。不知道具体从什么时候开始,我爸喝酒吸烟的次数也多了些,屋子里经常雾气腾腾,像世界大战前的序幕。

我从来就是别人家口中的那个孩子,除了学习成绩不上不下之外,其他的安静乖巧,家务活干得勤快。可我爸妈却不这么认为,他们经常用怀疑的眼光看着我,明明天天躲在房间里刻苦用功,怎么成绩就上不去呢?

我喜欢喝酒,打牌,泡ktv,这些都是他们不知道的。而这些爱好,就像平静海水里的一股旋流,一旦被风浪刺激,立马就作茧自缚。而这股助推的风浪,就是从我爸妈闹离婚开始。

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我的成绩一直下滑,尽管我一直捧着那本厚厚的历史笔记,看着地图里的洋流版图,可耳朵却一直贴在隔壁墙上,听卧室里面的风吹草动。我妈说,你看啊珊这样,2A估计难说,到时候花多点钱把她弄进贵族学校吧?

想的美,哪里来这么多钱。去读个专科学校,这个没得商量。于是,我听到了后来清脆的声音,不知道谁打了谁一巴掌。我爸猛地推开门,我一个趔趄。

在这干嘛。滚去复习。

那天下午回学校的时候,刚刚一模成绩单出来,我看到我的名字,离前十隔了两条单行道,才21名。然而我却看到排名第十的小红竟然趴在那里哭,说自己还不够努力。要论当时的心情感觉就像脸上被人抹了屎,一定要有人给镜子照才能自知。

她人笑我没心没肺,其实回家那刻,在没人的屋子里,我没出息就趴在桌面上大哭了一场。

如果说,整个高中有二分之一一边在嘻嘻哈哈的打闹中度过,而另一边三分之一在家里装逼度过。所以,相比起那个随时要掀屋顶的危房,还是学校安全点。不知道为什么,那是我第一次如此强烈地想要离开家。我盼望着考上一个像样的大学,携上拉杆箱远走高飞。

我在书桌上画了未来的路线,终点就在Xx大学。我用刀子用力戳,沿着笔画扯出一条条坑坑洼洼,再用红墨水一笔一笔地描,一副不破楼兰终不还的样子。

回想起来,倒觉得当时就是少年不识愁滋味,为附新词强说愁。高三那年,我总觉得自己那个最惨的人,放学蹭零食店的空调被赶,好不容易在喜欢的男生面前做了几天前桌,又被老师无情调走,明明发了狠,试卷上还是满江红,最后,我还是不得不乖乖回狗窝,埋在书桌里一边听人吵架一边重新思考下人生。

后来我得出结论,凡挡我学习者,杀无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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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人当她真的想开一件事情,行动起来是很疯狂的。这是小c说的,我就在她的目瞪口呆里围着操场挥汗一个小时,整个人累得跟狗一样喘个没完。后来我练就了一种本领,可以在爸妈的口水战里淡定地解完一道道线性方程。

成长的痛苦,无非是正在脱开茧子的时候,你已经精疲力尽,后面还有东西割着肉,不停往上长。

当我妈亲口对我说,我们真的要离婚了时,有一刻,我差点休克过去。

醒来的时候,我发现我坐在书桌旁,上面那个粉粉的梦想还在,那个理想的远方还在,就是,突然有点,觉得这地方,才是属于自己的。

那天下小雨,我爸妈给我送行,当诺大的大巴车上缓缓开动,我看到他们两个人往相反的方向背道而去,而家,离我却越来越远。

爸妈,我爱你们。

可是距离太远了,他们根本听不见。

我从来没有像那天一样如此地,想去爱他们。但我知道,不能哭。我告诉自己,尽管自己已经无法去改变什么,但是总得活得励志一些。

毕竟,身上的羽翼已经丰满,出门已是大江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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