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情非得已
芳儿沉浸在自己纯洁美好的感情世界里,心下已经认定了萌生就是自己的“真命天子”。此生能够爱上萌生这样一个相貌堂堂、又有才华和人生追求的男子,真是“有缘千里来相会”。芳儿双手合十,心中默念:“阿弥陀佛!”感念这真是自己前世积下的大德!看萌生的眼神更是如火如荼。
和萌生如影随行的芳儿,有说不完的话,每天都兴奋得像只处于亢奋期的母兔。芳儿有时候看萌生愣头愣脑地冒出一句:“你去忙你的吧,这里我一个人就行。”以为是萌生腼腆害羞,或者怕人看见说闲话,更加喜欢萌生的纯洁憨厚。
每当这时,芳儿偏偏故意靠近萌生,清澈的双目里透出火一样的光,用眼神向萌生示威,嘴巴撅起说:“我就是要跟你一起忙,还要和你忙一辈子!”然后看着萌生燥得通红的脸,格格地笑个不停。
萌生不好意思,无可奈何地皱着眉头,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芳儿。芳儿便用一双柔荑轻轻地扯着萌生的耳朵,装着生气的样子喝问:“尔等奴才,有何烦心事,快快从实向本尊招来!”
从小生长在小山村的萌生,虽然读过不少文学书籍,也写得一手好文章,但哪里和如此漂亮可人的姑娘有过肢体上的亲密接触?平生第一次感受到一位年轻女性的柔软,嗅闻到芳儿身上如兰的香气,特别是那种对自己一见倾心的柔情蜜意,萌生的心破冰似的碎了。
这就像是本来可以用来挂在窗户上当玻璃用的薄冰,等到真的镶嵌好了之后,却无可奈何地化成一滩清水。这种开始时的欣喜若狂,最终却会被失望透顶替代!萌生越来越清晰地意识到,自己和芳儿的爱情,肯定就会是这种没有结果的碎冰。既然结果注定不是美好,自己又何苦去惊扰那片冰清玉洁?!
芳儿看萌生眼里一闪而过的难过甚至颓废,不明就里。看萌生低着头不吭一声,心疼不已,便也低着头,像做错了事的孩子,小声对萌生说:“你这人咋的啦?都不兴和人开个玩笑?”
萌生觉得不该惹芳儿生气,也不敢把自己内心的隐忧说给芳儿听,连忙分辨:“不、不是……我……我只是……”眼睛里满是复杂的神情,再也说不出话来。
芳儿看萌生局促不安,担心吓着萌生,便大胆地拍了怕萌生的肩膀,像个已经认识了多年的知心朋友,笑呵呵地说:“真是个大笨蛋,什么不是只是的?笑一笑百年少,皱着个眉头就像一个老头!你不担心变老了娶不娶到媳妇?”说完了却靠在萌生的肩膀,装着不好意思的样子“嗤嗤”地笑起来。
卿琏看见芳儿对萌生的举动,越来越大胆,越来越直接,想了又想,决定把自己内心的想法坦诚布公地告诉女儿,也好让初涉人事的女儿不致陷得太深。
突然听了母亲推心置腹的交流和仔仔细细的分析,一贯无比信任母亲的芳儿大吃一惊,想不到亲密无间的母亲居然发现了自己心里的秘密。
芳儿不同以往,第一次埋怨母亲太过现实,认为如果萌生也能像自己喜欢他那样,真心实意地喜欢自己,什么家庭条件路途遥远都不是多大的困难。
“《增广贤文》上不是也说:'两人同心,黄土变金'吗?只要两个人能同心协力,再怎样贫穷的家庭,也是可以改变落后面貌的!”芳儿理直气壮地和母亲争辨:“现在交通、通讯这么发达,人与人之间的交流联系愈发变得方便快捷,路途的遥远又算得了什么呢?!再远隔千山万水,只要有家庭的温暖、爱人的呵护,人生也就有了幸福的意义!”
面对倔强的芳儿,卿琏不想和她有太激烈的言语冲突。女儿是自己唯一的亲人,即使有任何不妥甚至错误,作母亲的都是无条件地站在女儿一边。
紧紧搂着芳儿的卿琏,恨不得就这样和女儿一生一世,永不分离。
芳儿也是理性和温顺的。母亲舍不得让自己离开这个已经小康的家,是担心自己离开了母亲呵护备至的怀抱,受到哪怕一丝半毫的委屈,更怕自己去那个遥远的偏远山村吃苦受累。还有,自己真的离开了亲爱的母亲,谁又来陪伴孤单影只的母亲呢?而这萌生,又亲口说了不会入赘到自己家!
还有,表面温和俊挺的萌生,是不是也同样爱自己呢?自己对萌生那样的痴情,并不愚钝的萌生怎么没有一点反应呢?犹犹豫豫之中,芳儿也不知道,自己到底该不该义无反顾地去追求萌生?
芳儿觉得自己如果真要一意孤行追随萌生而去,也许母亲是不会强硬反对自己的,但对母亲、甚至对萌生都是一种伤害,自己不能因为只顾追求自己的爱情去损害了自己爱的人的幸福。
左思右想的芳儿,经过一天一夜的沉默,看闷闷不乐的母亲像失魂一样,终于含着泪水,痛苦地答应了母亲的恳求:悄悄斩断对萌生的爱,永远守护在母亲身边!
看着心神恍惚的芳儿郁郁寡欢,但还是强颜欢笑地陪伴着萌生跑前跑后,晚上甚至通宵达旦地缠着萌生说话,好似要把一生一世对萌生的爱恋都通过彻夜不眠,在这几天几夜里用一腔衷肠倾述出来,卿琏有点害怕了。年轻人对爱情的执着如果不小心被炙烈烧昏了头,一旦控制不住出了意外,那就后悔不及了!
苦思冥想了好久,卿琏悄无声息地做好了安排。
早晨吃早饭的时候,卿琏忽然当着芳儿的面对萌生说:“小龚,你来我这里学习养兔也有好几天时间了,我掌握的养兔技术已经全部教给你了,你可以把所有的养兔书籍都带回去再钻研钻研,办个养兔场也没什么问题,有问题再来信问我,”萌生看卿孃一脸郑重,放下碗筷认真听着。
“但是,你还需要学习经营管理,这样才能有把握办好一个养兔场。”卿琏接着说:“我和仙鹤挂面厂的穆厂长关系很好,你可以再到她那里去学习学习管理经验。我已经和她说好了,吃了饭我就送你去。”萌生听了愣了愣,但还是马上点头称是。
芳儿听了母亲说的话,一双眼睛里满是委屈,看了看同样愣怔着的萌生哥,却是不依:“妈妈,这养兔和开挂面厂可是风马牛不相及的两码事,你让萌生哥去挂面厂干嘛?”
卿琏明白芳儿舍不得萌生走,满脸慈祥,用手抚了抚芳儿的头,嗔怪道:“你这傻丫头懂个啥?萌生这天远地远地来学了养兔,难不成回去只养几只兔子搞起好耍?兔子养得多就要办养兔场,没有管理、销售经验这哪里能成?你穆孃是闻名遐迩的企业家,在她那里学到的管理经验实在、顶用!”
卿琏的话滴水不漏,让眼角已有泪水悄悄流下来的芳儿无计可施。
芳儿也知道母亲心意已决,再多说也是无用。起身走进自己的卧室,拿出早就准备好了的一个红色硬面封皮的带有锁的笔记本,当着母亲的面,郑重其事地用双手捧着,眼睛定定地看着萌生,哽咽着说:“萌生哥,万事不能强求,世间事随缘最好。我和你虽然只相处了几天,但是我已经知足了。我今天送你的这个礼物,你只要保管着就好,有缘的话,我会亲手打开它……”说罢把笔记本交给萌生,把穿了一根红线的钥匙,交给萌生,让萌生挂在自己脖子上,然后,把那闪着亮光的钥匙,塞进贴身的衣服里面。
芳儿看着她心爱的萌生哥被母亲带去挂面厂,转过身来跑进自己的卧室,倒在床上嚎啕大哭。这一世,自己是不是还能见到亲爱的萌生哥呢?!
母亲在芳儿的心里从来都是神,不但能保护自己,给自己带来幸福和快乐,同时也是威严和不可侵犯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