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凤年——《雪中悍刀行》
年哥儿:
不知道你是更喜欢我叫你年哥儿,还是叫你小年,或是叫你柿子殿下呢?
近来可还好?想来,有白狐儿脸、小泥人,还有丞燕和初冬陪在你的身边,闲暇时还能去找好兄弟温华喝酒侃大山,你的日子必定是很快活的。只是不知道,你在闺房为红袖添香时,在听潮阁前赏荷观雨时,或是在一壶又一壶的绿蚁酒下肚后,会不会怀念当初徐骁还在,你还是柿子殿下时的那些日子。
“莫说我穷的叮当响,大袖揽清风;莫讥我困时无处眠,天地做床被;莫笑我渴时无美酒,江湖来做壶……”
还是喜欢有你在的江湖。那样的江湖里,有缺牙老黄,有羊皮裘老头,有木剑温华,有西楚曹青衣,有桃花剑神邓太阿,有白衣僧人李当心,有天下第二王仙芝,哦对了,还有那个你不愿叫他一声“爹”的,人屠徐骁……春秋乱局里,那样多的风流人物,嘈嘈切切错杂弹,大珠小珠落玉盘。
那样的江湖里,还有白衣洛阳,紫衣轩辕,有小泥人,有呵呵姑娘,有青鸟红薯,还有你的娘亲,女子剑仙吴素……生逢乱世,这些女子的光芒却丝毫没被掩盖,她们是串线,将一个个大珠小珠,串成了江湖这张珠帘。
这样精彩的江湖,却是被你给搅的天翻地覆,闯北莽、闹离阳,偌大一个天下,纵马江湖快意恩仇。从江湖转向庙堂,纵然是跻身为陆地神仙,怕是也不如你做纨绔少年时候快活,那般的潇洒,以后恐怕不会再有了吧。
到这春秋乱局的结尾,数不尽的英雄儿女早已不在,如珠子散落四方,碾为尘土。即使消失的悄无声息,可是珠子划过的轨迹永远不会消逝。
少年子弟江湖老,红粉佳人两鬓霜。
作为一个看客,我多想再和你一起,重温那些波澜壮阔的岁月。你不知道,少了你的江湖,就像是安静无波的湖水,没有鱼儿在水里翻腾,虽是一派岁月静好的样子,我却总觉少了几分生机。人们喜欢清静欢愉,我却偏爱那大江大浪。可能有的人,天生血里带风,注定漂泊在路上吧。可是,作为一个一路陪你走过来的看客,我更能理解你做的这些选择。经历了那么多,繁华低谷、人情冷暖,世事无常,想必你比我更加能体会到徐骁当初的无奈,才会毅然决然的选择退出这座让你无限不舍的江湖,独自撑起偌大一个北凉徐家。“大江南,大江北。南山南,北凉北。南方有江南,三千里。北凉有墓碑,三十万”,唯有这样,你才能对的起徐骁,对的起北凉三十万将士,对的起你身上所佩的凉刀,对的起那,烧刀子一般的绿蚁酒。
绿蚁新醅酒,红泥小火炉。
我仿佛又看到了你独自坐在阁楼,望着窗外漫天飞雪,温了一壶绿蚁。第一杯,敬江湖;第二杯,敬故人;剩下一杯自饮了去,烈酒入肠,凛冽寒风中竟生出一丝暖意。
晚来天欲雪,能饮一杯无?
我也同斟一壶酒,遥遥举杯,敬你当年的风采,敬你如今的苦涩。所有的遗憾,所有的不舍,万般悲喜在酒中。我仿佛又听到你熟悉的呢喃,“技术活儿,本世子殿下,没法儿赏啊……”
时光流转,一切又回到了最初,你仍是清凉山的闲散小王爷,坐在人满为患的路边酒摊,听着说书先生有声有色的描绘着春秋硝烟,耳边好似真的传来了铮铮铁甲声,你欣慰一笑。
“小二,上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