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起过年,首先想到的是一家人欢聚一堂,共享团圆之乐,尤其是形色各异的年味令人称绝,大饱眼富口福,这在平时极其罕见。 但是, 最刻骨铭心的不是这些口富眼福,而是祭祀祖先。
春节祭祀仪式十分隆重,一家老小静候在中堂,父亲将尘封了一年的主子(用白布抄录的家谱世表),小心翼翼的从柜子里取出,轻轻拂去主子上的尘埃,悬挂在中堂之中,摆上香案和供品,点上三根香,插入香炉内。
随后父亲怀着敬畏之心,发出肺腑之声:过年了,恭请各位祖宗回家过年,感恩过去一年的关怀,身体无恙,幸福安康,五谷丰登;期待新的一年,心想事成,更上一层楼。然后焚烧纸钱,接着是全家人向祖宗之位三叩首,父母亲跪第一排,我们兄弟姐妹跪第二排,依次类推,叩头拜年。
祭祀祖先,是除夕的第一件大事。太阳落山前,香烛、美酒、菜肴备齐。祭祀议式结束后,祖先们用过年夜饭之后,一家人才开始享用。所以,这顿年夜饭,无论富有与贫穷,或贫穷与富有,总是难以忘怀,影响了一年又一年,一代又一代,传承在每个人的心间。
除夕夜的年夜饭也叫团圆饭,在南北朝时已有吃年夜饭的习俗。年夜饭在除夕夜又称“团年”或“合家欢”,因为这顿饭之后就要辞别旧岁迎来新年了,又称“分岁”。所以,年夜饭之丰盛,集全家之力。我家的年夜饭每年都是由父亲亲自下厨执刀撑勺。母亲操持家务,劳累了一年,这一天母亲休息。母仪天下,一年365天,母亲只休息一天。黙黙无闻,无私奉献,从来没有听到母亲的抱怨。无论健康与疾病,全家老小围坐在一起。开餐前,母亲欣然寄语:粗茶淡饭养生,希望明年见荤(禹州方言),动筷开吃。尽管年夜饭无荤,一家人却吃的很香很幸福很甜。
春节贴春联(贴门神)是一种独特的文化形式。它平仄合律、对仗工整。家家户户,无论城市还是农村,穷人或富人家家户户都要贴。不仅是祈求神符神灵护佑,也体现一个新字,增加喜庆气氛。母亲早已将面糊熬好,我们刷面糊,父亲贴对联。大门小门,外门内门,焕然一新,迎接新年。
除夕夜各家各户还要在自家门前挂上红彤彤的灯笼,彻夜通明。从大年三十,一直亮到正月十五元宵节,寓意着益寿延年,香火不断。我们家从来不买灯笼,每年都是父亲从集市上买来彩纸、蜡烛和竹条,让我们自已动手做灯笼,尽管样子没有卖的标准,我们却十分开心,因为是自己做的,好看。
除夕守岁,一家老小熬年守岁,通宵达旦。既使常年在外,此时也要赶回家守岁不变(腊月二十三集灶,就是这个意思,不能缺席)。敬畏传统文化,春节这种仪式规矩,几时改变?洋油灯下,柴火盆前,叙说失落与喜悦,极其欢颜。父亲讲24孝的故事,我们听的往往泪流满面。不知不觉,又闻鸡鸣头遍。余兴未了,继续听父亲把24孝故事讲完。
压岁钱又称压祟钱、守岁钱。 年夜饭之后,长辈会给晩辈发压岁钱。因为压岁钱是用红纸包裹,故又称红包,这就是所谓红包的来历。中国古代也有用红线将一百个铜钱串成一串,外形类似麦穗,表示长命百岁。十二岁以前每年都能从父母亲那里得到一块钱的压岁钱。第二天早上又毫不情愿地将刚刚暖热的压岁钱主动还给了母亲,因为那是盐钱……。
殊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春节,已不再是一种憧憬与怀念,而成为了一种形式与负担。 以往过年,缺的是年货,年味不缺,热闹非凡;现在过年,年货不缺,缺的是年味,成为遗憾。难道过去的年味,真的再也找不回来?夜不闭户,路不拾遗,何时归还?天真童年,已十分遥远。无忧无虑的少年,已成旧事城南。不知不觉入花甲之年。
难忘今宵,只有形式,没有灵魂,唱了一年又一年。再也找不回以前的那种年味,不变的是四季,改变的是容颜。童真的模样,一去不返。岁月如梭,无情的雕刻在苍桑的脸。青丝已去, 白发尽染。执着与追求,祝福与祈盼。愿山河无恙,人类健康永远!
作者,陈思桦,中原智库主任,河南中原文化创意研究院院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