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祖将手中莲花放入身前的燋盆中,牵着猫耳步入厅内。闻溪正襟端坐,合手扶在丹田,看来刚才这一番恶斗,真气已经大乱,稍有不慎便走火入魔了。
师兄弟们各自领了徒弟回了住处。猫耳轻轻蹲在闻溪身旁,不吵也不闹,揣手看着师兄,他垂下的发丝也跟着一动一动,就像三月的柳丝一般轻柔。
也不知过了多久,猫耳发觉天突然间就黑了,于是小心翼翼吹燃了火折子,将蜡烛引燃之后又轻手轻脚放上灯罩,生怕惊了闻溪师兄。
……
听樵盘坐于蒲团之上,意守玄心,却是在调息打坐。没想到这一行是自己失算了,不是因为自己功力不济,而是对方不弱于人。
此番拜访暮云观并未告知闭关中的云淼真人,还不知云淼知晓之后会作何反应。听樵一面收心但一面又忍不住去想,现下想起来觉得十分为难,只怪之前没有考虑周全。
......
猫耳专心致志地盯着周围,他只要做一件事情,就一定会努力把他做好。所以洛晴峰上的蝴蝶见了他都绕道飞,连雏鸟都不敢鸣叫。只有那只仙鹤偶尔才愿意跟他玩一会儿。
闻溪缓缓睁开眼,起先蜡黄的脸恢复了红润之色。“猫耳,你累吗?”闻溪伸手去抚摸他的脸颊,猫耳嘿嘿笑着,晃起脑袋,闻溪知道他这是在摇头。
“虽然只是二三十弟子,也称得上是兴师动众了,只怕之后还会有大麻烦。”闻溪摸着猫耳圆圆的脑袋,淡然一笑,随之拉着猫耳快步奔向厨房。
两人坐在长凳上,闻溪一口馒头一杯水,猫耳却愣着出神。他一向如此,吃饭时快时慢,旁人问不出缘由的,问猫耳,猫耳也不答,或许猫耳自己也不知道。大大小小师兄弟都习惯了,都由得他。
猫耳直直站起身来,在柜子里寻了一阵儿,拿出半碗食茱萸酱,馒头就酱蘸着吃。闻溪摇摇头,原来这小孩儿跟师父一样也喜欢吃这个。
……
三个月之后,云淼真人终于出关,自升仪峰飘然而下,直至朝雨殿,把正练剑的二三十名弟子吓得不轻。听樵的脸青一阵红一阵,带着众弟子恭迎师父出关。一众弟子高兴得喧闹了好一阵儿才渐渐停下来。
“师父,我等昨日去拜访了暮云观...”听樵支支吾吾在打着腹稿,“真要说的话,难道要告诉师父我们铩羽而归?我们虽然打了个平手,传出去也算不得丢人,不过是我们前去挑战的啊...”他希望师父来问闭关的日子大伙儿都怎么样,但是又怕师父提起这个。“师父...”听樵纠结了好久,终于鼓足勇气说出来。
“道长,道长...”只听见远处传来几声长啸,尖声尖气。云淼微笑着点头,他知道,生意来了。
听樵舒了一口气,见那妇人扭着肥硕的身姿,碎步前来,一把拉住云淼的衣袖,大口喘气道:“道长,您总算出关了,哎呀,总算盼到了。”妇人咋咋呼呼,欢喜招来随从,将一个精致的锦盒端在云淼身前,随后捏着玲珑扣轻轻打开。云淼撇了一眼,不动声色,只微微躬身行礼。
这妇人是城中贵胄袁录奚的夫人,此前上来朝雨观一次,被告知云淼已经闭关,不知何时才能出来,故而派了人专门等真人出关,一得消息便立马前来。
“道长,我这次来,你恐怕都知道了。”袁夫人满脸堆笑,眼神期待。云淼怔住了,他并不知道妇人所来是何意图,于此情境当然不好明说,点点头喔了一声,随即吩咐听樵取了的物什来。
云淼拿起一张折好的符咒,单手置于胸前,合眼念咒,然后递给袁夫人。他只道袁夫人是特地上山找他求平安符的,余光又扫了一眼锦盒,富贵人家出手就是大方。袁夫人连声道谢,但没有离去的意思,仍旧期待地望着云淼,一众弟子也跟着感觉奇怪。
云淼不改微笑,袁夫人细声道:“道长,还有一事,小女已到舞象之年,当年道长答应了的。”她有些责怪云淼忘了之意。云淼这才记起,要为袁小姐生辰作法祈福的。
袁夫人在得到答复之后先行回去了。听樵与几名弟子收拾了行李,二师兄听楠虽然不去但也在一旁搭手。
第二日,云淼领着听樵、听杉、听柏、听松去往袁府。
山下的世界与山上的世界果然不同。天气好时,山上有清风明月、飞鸟鸣虫种种;天气不好时,则有疾风、暴雨、寒霜、大雪。而山下就不一样了,青瓦青砖房,雨滴青石长。虽然大多数都是青衣麻裳,但是那一份气儿都是不同的。
听樵行在大街上,心中有奇怪,他也游历过两次,见过许多新奇的东西,但唯独这一次不一样,有一个疑问萦绕在他的心里,这山上的世界与山下的世界是同一个世界吗?
听松撞了一下听樵肩膀,问他想什么这么出神?听樵四处张望,只感叹地说了句热闹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