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城的校园,是北郊最朴素的校园,又是我心中最美的校园。
校园里一片空旷,一排大树茂密葱茏,在早春的气息里吐露芬芳。一簇簇石榴树把操场和教学楼隔开,建于上个世纪七十年代的两层教学楼,就淹没在石榴树的绿荫中,幽静而朴实无华。
学生们沉静地在教室上课,早晨琅琅的读书声,像一串串美妙的音符窜出教室。石榴叶子绿的逼你的眼,那一串串音符,就像一个个风铃,挂在石榴树上,在微风中摇曳,发出更加悦耳的乐音和清风应和着。下课了,一点都不喧闹,学生们在操场奔跑,高年级的学生开始踢球了,紧张的赛事吸引着其他同学的目光,大家鼓掌,呼号,微笑,默叹。
几年前,未改造的操场是一片天然的绿茵场。到了春夏之际,水草丰茂,绿韵盈盈,仿佛走进了草原一般。操场地势低洼,一下雨就集满了水,就像一块美丽的湿地。我曾经亲眼看见过白鹤在无人的操场的水草里驻足,你能想象那会是多么美的意境。小学的孩子们乐坏了,他们早已把大人和老师的嘱咐抛到了脑后,尽情的在水草里嬉戏,拍水打闹。尽管玩过后看到脏湿的衣服会有些表情木讷,但玩的尽兴才是他们最酣的追求。
天晴的时候,草儿绿的让人动情。初中的少年们,几个围成一堆,坐在干净的草坪上,肆意的说说笑笑,打几个滚,踢一脚球,风轻轻地吹过他们的脸。那少年若是动情一点,浪漫一点,默默地躺下望着天空,天上一丝云都没有,天蓝的像一片海,一望无垠看不到尽头。他也许瞬间便有了理想,倏忽成就了野心。此时此刻,空气凝固了,什么都可以不想。甚至,你就想在那草堆里睡上一觉。这一刻,你仿佛觉得世界都是你的。我曾经住在校园的寓所里,周末无人时,我就和孩子坐在草坪上,桐儿那时还很小,在草丛中嬉戏,草淹没了裤腿,他蹦跑着在草里捉蝴蝶。此情此景,沐浴在春风里,沉醉在草香里,你会觉得一切得到和失去就像天上的云,被风一吹散为空气。你此刻就能体会到古人的“鸢飞戾天者,望峰息心”是怎样一种感觉。后来操场被推了,那美丽的草被连根拔起,几千条须根,被压在一层石子一层水泥下闷死。这惬意的美好就成了永久的回忆。
三月的阳光伴着春风吹来一点都不觉得冷。教学楼后的木棉花已经蠢蠢欲动,尽管叶子还没有影,花骨朵已经耐不住寂寞,透露一点红蕊。此刻你可千万不能眨眼睛,也许就是一瞬,你的眼前就已经是粉红色的喇叭挂了一树,花骨朵密密的向上,争先恐后的翘上枝头,仿佛要一下子飞到天上去。她们就像集会的小学生一样,叽叽喳喳又窃窃私语,让你应接不暇,又让你欣喜无比。等第二天一上班,许多老师就会惊呼:“哇!花开了,好美啊!”接着大家就开始竞相拍照。树上的娃娃们一个个摇曳生姿,尽情在你的镜头前卖弄身影。
黄昏的时候,我总喜欢看校门口偏左的红亭子。古典的亭子,四个红漆柱子顶着檐顶,四个弯的角向上翘着,那是亭子挂夕阳的钩子。站在操场中间,夕阳圆得像一个火球,映衬着稀疏的树梢,投下斑驳的影子。每当此刻,我总会吟出“夕日欲颓,沉鳞竞跃”的句子。我有时想,如果没有这个亭子,那校园定会少了些许优雅,变得黯然失色,失了诗意。黄昏里,我总会望着亭子,想起故乡,想到古人长亭送别,亭子不会说话,它却记录着所有的离愁和感伤,经历了所有的送别和肝肠寸断的人们。
北城的校园,如果你不美,请不要感伤,但你至少保持了宁静。在都市的大楼里,有的只是喧嚣和戾气;北城的校园,如果你平凡,请不要自卑,功利的人也许鄙弃你,但爱你的人永远都爱你!我曾经年轻气盛,如今已离不开你;我曾经鄙视平凡,如今却觉得朴实无华的你就是天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