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母亲来我这住小半年了。
由于长期生活在农村,加之文化程度不高,数年来生活中点点滴滴与父亲的怨气,两人吵得势不两立。
父亲能忍则忍,一般我节假日回家去看望父母。今年中秋前夕,担心有其它事情打扰,我提前一个礼拜回家。
母亲缩在自己房间一个墙角的凳子上,满腹的委屈说不出口,看样子两人已经冷战好长时间了。
于是我劝母亲来我这住,父亲也不堪其扰,希望我能从一旁多劝劝。
各种说服,花了大半天时间,母亲终于同意跟我来住。
二
父母吵架,真的是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许多陈年往事的细节我不得而知,最主要无非是叔父一家如何懒惰,父亲各种帮衬。而母亲觉得自己辛苦,却在父亲那里不及外人。
我作为女儿,也听母亲以前说过。起初我总是劝母亲:以前的事情过去就过去了,可是母亲无论如何都咽不下这口恶气,我越是轻描淡写(淡化往事,那些都过去了),她越是觉得没有一个人理解她、尊重她,越发气愤填膺。如果我试图站在当时的角度,讲述父亲也有他自己的不得已,母亲更是气得浑身颤抖,说我是我爸的好女儿。
我可能错了,不应该和母亲讲道理,她需要的是倾诉。
三
先照顾母亲的衣食住行。母亲今年六十五岁,早年劳作落下一些慢性病,平时起居并无大碍。
平日尽量不聊起往事,免得她伤心。换个环境也许还需要适应,多给她时间熨平心中的伤痛。
周内我和先生上班,孩子上学,就留母亲一人在家。先生和孩子中午在孩子奶奶那边吃饭,我时间紧自己在外面买。
有一天我发现母亲中午没做饭,用她的话说一个人的饭一做就多。
后来我中午坚持回家吃饭,一来看看妈,最主要是我要回家吃饭,母亲就忙碌起来了。
四
中午进门就有饭吃。一般情况我会打开电视,中央一台《今日说法》基本就这个时间,一些经典的案件很精彩,也涨知识。
有一期节目,一个老太告了自己的二女儿。事情是这样的:老太有三个女儿,老伴早逝,二女儿招了上门女婿 ,常年在外地打工,老太照顾小孩和家里;老大老三已出嫁在附近村子,时不时来帮衬母亲。日子还算平稳。不久老太家拆迁,老二两口答应给老人二十万,老人心满意足的将手续交与女婿去办理。但当拆迁款下来,老人卡里只有五万,而女婿呢,七十万。老人找女儿女婿理论,自己的太少,更何况没有考虑老大老三的因素。协商不成,老人一气之下将二女儿及女婿告上法庭。
母亲看到这里说:告状,有就不错了,还给老大老三争,看老二也不管你了吧!
我不同意母亲的看法,虽然是一家人,但如果自己的利益受到侵犯又协商未果,就应该拿起法律武器维护自己的权益。
告了又有什么用?母亲又说,现在和二女儿结仇了,以后谁管你?
母亲会这样想,我有些吃惊,不过,这应当是她多年来生活的状态,或者说思维的惯式。母亲寡言少语,一生唯唯诺诺,不懂得拒绝别人只能将满腹的委屈化作一身的病痛。身为舅舅姊妹家的老小,出生时姥姥家每况愈下,姥姥没有给予她应有的关爱,更多的是帮兄嫂干活的帮手。没有人在乎她的感受,没有得到爱,更不会爱。
我心疼她,更不愿看到她纠缠于琐事自寻烦恼,可是,道理怎么讲都显得苍白无力。
五
昨天,《今日说法》播出了一则案件:一起交通事故,男主与父母同时死于一场车祸。男主叔父帮其料理后事,整理遗物时发现男主有一份意外伤亡险,保额二百万元,受益人为男主母亲。
男主叔父要求保险公司赔偿,保险公司以受益人死亡为由拒绝赔偿,双方诉至公堂。
母亲插话是男主叔父要独吞二百万赔偿金?
妈,不是,是保险公司不想赔付。
法院经过多方调查后宣判:保险公司支付男主叔父死亡赔偿金一百万,男主舅舅小姨等合计一百万。
母亲又说,那他叔叔拿了不少钱,交通事故赔的,还有保险公司赔的。
我说:那是,后事都是他叔叔帮料理的,也算是大悲痛。
母亲:指不定平时关系咋样,这会天上掉馅饼了。
我:妈,刚说了,出事前一天晚上,大家还一起吃饭,平时关系好着了。
同样一个故事,我和我妈听到的是两个版本。
就是说我妈的思维有个模板,任何一个故事到她那里就是她大脑中的模样,于是更加强化了这个模板,循环往复。
六
明显看到母亲思维的惯性,我倒吸一口凉气:我是否也是持一种思维行走在变化无穷的世界。罗胖曾经说过,人和人多么的相似,又多么的不同:每个人都顶着个肉丸子,可每个肉丸子里,是多么不同的世界!
而固定思维的例子:传说有个海鬼,每个经过的人都会被他抓起来搁在一张床上,个子高超过床沿的,砍掉多余部分;个子矮的,用力撕扯,达到床的长度。
蠢得可怕。
路漫漫其修远兮,升级操作系统,提升自己,渡己渡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