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终于不再以麻烦和怕累为借口阻止家人往包裹里塞东西,
尽管,拎久了,胳膊酸痛无比,
因为我知道轻松终究敌不过深情厚意。
我终于不再因为即将离别而满脸愁绪毫无食欲,
尽管,笑容是那么刻意,
因为我知道这一天早已注定,终将来临。
……
寡言的父亲通常都是一副没有表情的样子,只有在对着他的孙辈们才会露出会心的慈祥的笑容。
每次回家,发现他总是最早起,开着电视机,放很小的声音,做自己的事情,想自己的问题。
我们偶尔能找到共同的话题,言语中透露着对彼此的关心,但三言两语便会说毕。我想我们是那么的相同,我们似乎都还有很多的话想说给对方听,但话到嘴边,终究还是咽了下去。
然而奇怪的是,每每在遥远的异乡,在每周一次的联系中,在空洞的电话里,我们却能持续说上好久好久,大概,是距离,温暖了我们之间一直炽热的隐忍的感情。
临行那天,父亲一直少语,等到母亲为我做好饭菜,他才终于拿出了酒瓶和酒杯,满上,爷俩就那样默默地,喝上一杯。
我知道,一切他想说的,一切他没说的,都在酒里。
在每一个传统的家庭里,母亲大概总是最忙碌的那个人。我每次回家,她总是抢着洗我的脏衣服,做我喜欢吃的饭菜。以往我总还会尽量保持独居时的习惯,自己的事情自己搞定,但这次回家却毫无征兆地当了回懒虫,也许是因为天冷,也许是因为冬天的衣服不好洗,大概每个人都会有惰性,只是,亲爱的母亲,为何我从未看清,你的惰性在哪里……
大概每一位在外飘荡的游子都会害怕春节后的出行,短短的相聚,再会遥遥不可期。每每到了车票上的那个日期,我总会莫名的伤神,也会莫名的恐惧,因为好吃的丰盛的食物太多,母亲便恨不得要我每一样都带些去。她会提前好多天就开始忙着为我准备带的食品,生怕忘记了什么东西。而当那天终于来临,她从早上开始便会帮我取下晾晒在外面的衣物,一件一件叠的整整齐齐,放进背包里。继而又忙着做临行前的饭菜,以及一遍又一遍的重复着刚刚的嘱咐与叮咛。
小姑每次都会大老远赶来,不管是什么天气,什么时间,只为让已经被母亲装的满满的提包再塞进更多的鸡鸭鱼。这情景每年都会上演,年复一年,我清晰记得,几年前那次在拥挤的火车站,因为人太多怕赶不上,没等到她到来就匆匆拥进了候车厅,上车后阿勇发来短信说我们刚走她就满头大汗的赶到了,我分明看见了她略带失望和落寞的神情,而我带着深深的歉疚,开始了那次远行,以致每每回想起来,心中依旧满是悔意……
还有那些可亲的长辈们,那些热情的兄弟姐妹们,我的每次归乡,便都是一回温暖的回味,一回刻骨的铭记。
我甚少会仔细回味这些包围在身边的亲情,大概因为习以为常,所以才觉平淡无奇,然而在某个突然的时点,在某个无意闯入脑海的瞬间,抑或在某个失眠的夜里,我会一下子被这些场面击溃,陷入尘封已久的回忆,那里面阳光明媚,有热气腾腾的喧闹,有灿若桃花的笑脸。
我渐渐明白,渐渐知道:
我明白有些东西必将像流沙般逝去,
我知道有些东西需要如珍珠般珍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