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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晚上九点半,值日老师关了灯,在走廊里来回踩着碎步吆喝着我们睡觉。月光透过窗户偷偷摸摸地渗进寝室,隐约可见有几个同学的脑袋挨在一起。值日老师的手电筒射进来,照在几个意味犹尽的脑袋上,几个脑袋这才躺回自己被窝。我分别捅了捅睡我两边的李赫和张开,三人直挺挺的假寐了。
我们都是一个山旮旯的初二住读生。张开家离学校三四里地,属于本地生。李赫和我的家在二十里外更远山旮旯。
张开说,他们村有一户人家的黄花梨成熟了。那家黄花梨果大皮薄肉厚味美汁多,自从他吃过后,就再也没吃过比这更好吃的梨子。说得我和李赫只咽口水,但梨子贵,三块钱一斤,一个差不多有一斤。
我和李赫每个星期的零花钱才五块,除去往返车费四块,剩下的钱不够买一个梨吃。
我和李赫实在禁不住张开绘声绘色的诱惑,撺掇着张开带我们去偷。
“真有你说的那么好吃?”李赫故意问。
张开一听这话,有点小小的生气,这是既怀疑梨不好吃,还怀疑他骗人,他朝我俩翻了个白眼,傲娇道:“爱信不信。”
我陪着笑脸:“信……信,要不,你带我俩去……去……”我实在说不出“偷”字,结结巴巴的。
张开显然明白了我的意思,吃惊地看着我们:“影响多不好,我才不会带你们去。”
李赫拉着他的手,可怜兮兮地说:“我们就是从来没吃过嘛……”
张开抽出自己的手,怀疑地看着我俩:“你们从来没吃过黄花梨?”
“没有,”我肯定地回答,“我们只吃过又小又酸的野山梨。”
张开有点犹豫了,说:“他家有一条叫大虎的狗,很凶。”
“我们晚上去,静悄悄的,狗发现不了。”李赫咽着口水说。
张开还是不答应,说万一被发现了,他评不了“三好学生”不说,刘校长还会扒了他的皮。
这倒是真的。班主任还好说,张开成绩好,他在班里犯事时班主任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就是刘校长那关不好过,校长的眼睛好像老盯着他。
上次我们班几个同学翻墙出去买辣条吃,被值日生发现举报给班主任,班主任一听说张开也在,就口头警告了大家几句,这事就过去了。不想,第二天,这事不知怎么被校长知道了,校长在课间操上,当着全校师生的面,老鹰拎小鸡样将张开拎到跳操台,把他一顿狠批不说,还罚他写了五百字的书面检讨以及打扫一个星期的厕所卫生。更重要的是,校长说,如有下次,取消他本学期一切获奖资格。
这事至今让我想起来都替张开感到憋屈。因为翻墙事件中,主犯是陈勇,张开只是个凑热闹的,况且,在开始时,张开还提了反对意见。但校长杀鸡儆猴单单就拎了张开。
“你应该跟校长说明当时具体情况。”李赫替他抱不平说。
“没用。”张开很是无奈。
我和李赫相视一顾,异口同声道:“难道陈勇是校长亲戚?”
张开苦笑着摇摇头。
李赫说:“你放心,我们绝不学陈勇让你一个人受罚。”
张开就是不松口。
但黄花梨好像长在我们的心里。此后几天,一下课,李赫和我就找张开软磨硬泡,信誓旦旦地跟他保证,班主任和校长那里,只要我们保密工作做得好是不会被发现的。万一被发现,我们承担全责。到时候评“三好学生”,我俩出人出力号召同学们给他投票。
张开看着我们,微微叹了口气,勉为其难地答应晚上带我们去摘。
李赫和我仿佛闻到空气里都弥漫着黄花梨的味道,我们暗暗发誓:只要我们能吃到黄花梨,一定竭尽全力帮张开评选三好学生。
中午的时候,我们故意沿着学校围墙走了一圈,明为散步,实为晚上翻墙出院踩点。
2
不知道过了多久,李赫用脚踹醒了我,我叫醒了张开,寝室里是同学们此起彼伏的轻鼾。我们三人提着鞋子,借着窗外漏进来的月光蹑手蹑脚地出了寝室。
出了寝室,三人心照不宣地蹲下身穿好鞋,穿过初一寝室的走廊,走下二十几级台阶,转个弯就来到寝室后面靠近厕所的围墙。
一阵风吹来,厕所的灯跟着晃起来,阴暗不定地晃在我们脸上,我突然有些心虚,朝后看了看,李赫在我耳边鄙夷地说:“后悔了?”
被李赫说中心事,我有些脸红,幸好晚上看不见。我强硬道:“谁后悔谁是小狗。”
李赫没说话,双脚活动了几下,然后用力起跳,双手趁机抓住二米高的围墙,双脚来个漂亮扫尾,像只猴子就窜上了围墙。
李赫上了围墙并没有马上跳下去。他两只脚分叉坐在围墙上,伸出手,张开顶着我的屁股一点一点把我向上推,李赫就使劲把我往上拽。
等我上了墙,张开退后几步,然后一个箭步便上了围墙,李赫朝他竖了个大拇指。我们三人齐刷刷地跳出墙。
墙外,夜静村深,我仿佛看到令我垂涎三尺的黄花梨在跟我招手。
张开在前带路,我们二人并排紧紧跟着。穿过大片的田野,谷子低垂着脑袋和我们一样不说话。
月亮躲进了云层,我们不得不放慢了脚步,深一脚浅一脚走了快二十几分钟才到村口。绕开村口再走几分钟就到了目的地。
张开说,这是一家独户人家,平时只有女主人在。门口的三棵梨树离房子有百十米远。
此时,天公作美,月亮穿过云层,月色倾泻而下。我们的目光随着张开的手指方向看过去,一户两层小楼隐隐约约地矗立在月色下,风一吹,门前三棵梨树风姿绰约起来,树叶泛着银白的光,梨子在树叶间若隐若现,像极了《西游记》里的人参果。
一时间,我感觉饥肠辘辘,口水直流,没等张开说完,冲了前去,跟只猴子一样上了树,与翻墙出院的蠢笨判若两人。
李赫看我上了树,不甘落后上了另一棵。
我上了树,身体周围全是水灵灵的梨子,光滑饱满,闪着诱人的光泽。我随手一摘,来不及擦就把梨子往嘴里塞。
咬一口,啊,又香又甜又脆,唇齿留香,那是我十四年人生里最好吃的东西,张开诚不欺我。
我朝李赫他们看去,朦胧的月色下,他们模糊的人影在树叶间时隐时现,他们猪八戒般吃人参果的吧唧声却听得一清二楚。
一个没吃完,我感觉肚皮就有点撑不住了,打了个嗝才松了一点气,我拿出裤袋里早准备好千色布袋。
3
我们三人说好了,我一人带袋子,可以吃撑但不能多摘,三五个就够了,以免被同学发现。
但我被梨子的美味忘了三人间的承诺,也忘了我们是偷摘。
我摘了一个又一个,恨不得把树上所有梨子都装进袋子,一天三顿都吃梨子我也愿意。
等我觉得提不动时,才发现已装满袋子,我低下头,就看见李赫他们二人在树下气急败坏地朝我挥手,风一吹,似乎听见他们嘴里还在骂骂咧咧的。
我赶紧一手提着袋子,一手摸着树干小心翼翼地下树。
因为梨子重,才没一会,我就觉得手勒得疼,唉,就怪自己贪心摘得太多。
张开他们二人在树下又急又跳招呼我快点。我忍着手疼一步一个枝丫下树。
就在我费力地将袋子要递给李赫二人时,我竟然一脚踩空了,我还没明白怎么回事,就听到他们几声痛呼,我的肚皮一阵火辣辣地痛就掉下树了。
马上有狗吠声。屋里也亮起来了手电筒,伴着男人女人的喝斥声。
李赫一声断喝:“快跑!”说完,他拔腿就跑,如出弦之箭。我吓得魂飞魄散竟然忘记要跑,也忘记了痛。
屋里的灯陆续亮起来了,狗吠声也越来越凶。
张开轻斥我一声,拉着我落荒而逃。
我突然想起袋子没捡,梨子也散落一地,我想捡袋子和梨子。
我要挣脱张开的手。
张开仿佛知道我的心思,更加拽紧我的手,低叱:“要袋子还是要命?大虎咬人啊。”
当然要命,然后我们像亡命之徒开始狂奔。
村里的狗开始叫了,还掺和着夜猫子的尖鸣。我感觉风在耳边呼啸而过,二人像亡命天涯的双雄大盗。
好在梨子主人并没有穷追不舍,但守家犬大虎可不想放过我们。
我甚至看见那狗伸出猩红色的舌头在我们身后狂追猛赶。
我害怕极了。张开把我往前一推,自己放慢一步断后,在风里毅然决然对我吼:“别管我,快跑,去赶李赫。”
虽然我怕狗,但我不会像李赫丢下朋友不管,我要和张开共进退。
我一回头,双腿只发颤,我就看见一人一狗模糊的影子在互相纠缠。
我甚至听到了张开的呻吟。
“阿开,阿开。”我听见自己心跳声,急得我眼泪都快出来了,我不敢想象张开被狗咬的样子。
“叫你跑就跑,别管我,我没事,学校围墙下等我。”张开又急又气地冲我说。
我实在不忍心丢下他不管。我往后凑近了一看,那条叫大虎的狗正亲热地在张开身上蹭来蹭去。
我放下心来,原来大虎并不咬人,张开只是想吓唬我们。
张开看我不跑了,怒吼我,“快跑啊,不然都要完蛋。”
大虎这时龇着牙朝着我狂吠起来。
“大虎。大虎……”张开急促地叫着狗名。
我脑袋“嗡”了一声,本能地开始逃命。
“快跑,别管我。”风里传来张开的急呼。
我顶着一头雾水马不停蹄去赶李赫。
4
越过村口,穿过田野,等我上气不接下气地赶到学校围墙下时瘫软在地。衣服,头上全是湿的,不知道是露水还是汗水,肚皮也开始隐隐发痛。
李赫也坐那喘气。
也不知道张开怎样了。
我踹了李赫两脚,骂他:“有事你就跑,自私又胆小,枉顾兄弟情义。
李赫生气了,站起来,“李显,别得寸进尺啊。”
“怎么?你有理了?”我咬牙切齿地问。
“都是你贪心,关键时刻还掉链子,都是你。”李赫一点也不让我,从牙缝里挤出这一句话。
“我……我……”我想跟他理论,却被他气得说不出话,铁青着脸用手指头使劲戳他的头。
李赫甩开我的手懒得理我了,背对着我坐一边去了。
我气哼哼地也背着他坐下来。休息几分钟后,呼吸平稳,体力回升,浑身却开始发冷。
站起来就看见模糊月色下,一团黑影越来越近。
是张开回来了,气喘吁吁的。
“你没事吧?”我迎上去问。
“没事。”张开抚着胸口哑声回答。
“真没事?”李赫凑近问。
张开努力站直身体,胸脯拍得叭叭响。
“那狗原来不咬人。”看到张开全身而退,我心里松了口气说。
张开冷笑一声,不屑道:“能把你们卸成八大块。”
“那它为什么不咬你?”我打破砂锅问到底。
“一个村的,都是熟人。”张开这个理由说服人很勉强,不过,有些狗的确不咬熟人。
不过,既然大家都安全了,也就不想那么多了。
“我的袋子没有了。”我哀伤地说。
梨子没有袋子不能丢,那是我妈为奖励我上初中专门为我缝制的,在我们班,只有几个同学才有,当然,李赫也有一个。
李赫恨铁不成钢了,骂我命不值钱,都什么时候还记着袋子,说大不了他那个袋子给我。
张开在旁吁了口气,道:“你们说,明天人家会不会拿着袋子去学校?”
我的心揪紧了。
我恼了,又埋怨李赫,“都是你没接住,两手空空还最先跑路。”
李赫压低着声音,不满道:“李显,你自己没本事,怎么还怪别人?今天被人发现不都是你造成的?”
张开这时也和李赫同一条战线,“李显,今天主要是你的责任。”
“你不是说家里男主人不在吗?”我指着张开问。
张开没想到我避重就轻,一下没反应过来,支支吾吾道:“我周末回去听人说他要出门,没想到……没想到……”
“你是不是压根就不知道。”
我又指着李赫,“危机时刻只顾自己,你还是不是我的亲弟弟?”
是的,李赫是我同年同月同日生的孪生弟弟,他甩开我的手,头扭向一边,“我是帮理不帮亲。”
张开见起了内讧,劝道,“还是想想明天怎么办吧。”
李赫气呼呼道:“还能怎么办?”
张开一屁股坐下来,愁眉苦脸道:“校长一定不会放过我们的,尤其是我。”
我们回到了现实,商量半天也没结果,感觉后背越来越凉,决定先回去睡觉,明天的事明天再说。
5
月凉如水,我们稍稍拾掇好自己,翻墙入院,校园内静悄悄的。
我们踮着脚进了寝室,刚要躺下。突然,睡李赫旁边的陈勇惺忪着眼,问:“你们上哪去了?”
我的心脏砰砰狂跳,竟然不知道怎么回答他。
李赫装作打了个呵欠,道:“李显拉肚子,我陪他去上厕所了。”
我怀疑李赫这是公报私仇。可是,我又不能反驳,我的肚皮确实还在作痛。
陈勇“哦”了声,翻过身又睡着了。我捂着快要蹦出来的心脏,心虚地躺下。
刚躺下没多久,我发现我的千色袋子装满梨子就放在我的枕头边,我高兴坏了,拿起一个梨子就啃,正吃得津津有味时,耳边传来李赫魔音贯耳:“李显,李显……”
我的梨子还没吃完,我装作没听见。
“李显。”一阵地动山摇的震动,我的梨子掉了,我愤怒地转过身,就看见李赫那张臭脸。我恼怒地朝他吼了一声。
李赫大喊一声,“李显,起床了。”
我一惊,原来我是做梦吃梨。
我睁开睡眼惺忪的眼,就看见李赫朝我不断使眼色。
作为孪生兄弟心有灵犀在我们这是不存在的。
寝室里连根针掉下的声音都能听见。
我想到昨天的事我就来气。
昨天的事?我彻底醒了。就看见李赫旁班主任那张万古不化的冰脸,还有老师手上那个熟悉的布袋。
人赃俱获,容不得我多躺一秒钟。
校长办公室里,桌上放了一大袋黄花梨,我顿感口舌生津,校长正跟一男一女亲热交谈。旁边站着耷拉着脑袋一言不发的张开。
我的脑袋嗡地炸开了。完了完了,都闹到校长这儿了,张开不能评优秀了,要请我们家长了。
我竭力克制住往外蹦的心,和李赫低垂着脑袋自觉地站在张开身旁。没想到,昨天此时此刻的我们还是积极向上的向日葵,今天就成了霜打的十月茄。
看见我们进去,女人冷笑一声,“嚯”地站起来。
吓得我倒退一步,又被校长凌厉眼神一记飞刀,我只得硬着头皮哆嗦着站好。
“害怕了?”女人怒气冲冲地问:“昨天是不是你带头?”
“我说过,都是我带头。”张开一口咬定是自己,不知道他是忘记了昨天我们担全责的口头保证,还是讲兄弟义气。
“没问你,你闭嘴。”都说女人是老虎,这女人凶巴巴的样子还真像只母老虎。
我仍然低着头心虚的不敢说话。
“袋子是不是你的?”女人拿着袋子在我面前晃了晃。
“是的,袋子是他的。”我还没说话,李赫就肯定地替我回答了。
我情愿张开是我弟弟。
我朝李赫投去恼恨的一瞥。
“不过,他们开始不想去,是我怂恿他们去的,也是我叫他带上袋子,我是他们主谋,他俩是从犯。”李赫高仰着头接着说。
没想到,这家伙还先抑后扬了,我又感觉他是哥我是弟了。
“我说过,是我叫他们去的。”张开走上前,揽责说。
这俩人跟争先进似的,都在积极表现自己,只有我像个胆小鬼。
我不能拖他们后腿,我想。
“不不,都是我带头。袋子是我的,树丫也是我踩断的,吃得最多的也是我。”我说。就是声音心虚得有点像蚊蚋。
“哟,看不出小小年纪都还行侠仗义。”在一边看热闹的男人对校长说:“姐夫,既然他们都承认了,就按我们刚才说的那样做。”
6
李赫和我听到男人叫校长姐夫,惊得嘴巴都掉地上了,只有张开大难临头处变不惊。
这下惨了,偷谁家的梨子不好,偏偏偷到校长的亲戚家去了。
校长正气凛然道:“就按你们说地做。”
男人点点头,从袋子拿出三个梨子,放在我们面前的桌面:“来,谁先来?”
我们有点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都不敢上前。
“来,你先来。”男人要拉着我上前,我完全没有了昨天吃梨的勇气,双腿有点软。
“我来。”张开像视死如般归奔赴刑场的勇士。
“我没叫你。”男人毫不客气地推开张开。
这个张开真是倒霉,平时校长拿他杀鸡儆猴也就罢了,到了这里,还被校长亲戚嫌弃。
“我来。”从小就犟脾气的李赫说。
“好,你来,先伸出手。”男人吩咐。
李赫按照他的吩咐,战战兢兢地摊开手,男人将最大的一个梨往他手上一放,铿锵有力地说:“吃!”
我们以为耳朵听错了,都疑惑地看着他。
“吃。”男人不容拒绝。
吃就吃,李赫豁出去了。
“都一起吃。”男人说。
我明白了,这可能是校长在开全校批评大会前让我们吃一顿最好的梨,叫我们长一辈子的记性,相当于电影里坐监人的断头饭。
看男人没有半点表情的脸色,我们知道,今天我们是横竖躲不过的。既然如此,不如放开来吃。
我拿起梨子,咬上一口,啊,又香又甜又脆,皮薄肉厚多汁,如果每天有梨吃就好了。
我们狼吞虎咽起来。
不一会儿,梨子吃完了,李赫还打了嗝。
“吃饱没有?”校长问。
我们点点头,又低下。
“吃完了都去上课,”校长一字一顿地对我们说,“如有下次,绝不轻饶。”
我有些懵了,这是放过我们了?不开批评大会了?不用请家长了?
我们相互看一眼,不敢相信。
“不想回教室,还想罚是不是?”校长看我们不动,疾言厉色道。
三人互换眼色,就要冲出办公室。
“回来。”刚要冲出办公室,听到校长一声怒喝。
我就知道不可能这么轻易地放过我们。
“再加八百字书面检讨,中午上交。”校长斩钉截铁地说。
八百字书面检讨?还中午交?我们心里一阵呜呼哀哉。
“姐夫,八百字是不是有点多,看他们是第一次犯,三百字算了。”万万没想到,那个女人竟然替我们跟校长求情,我不禁朝她投去感激的目光。
校长没有回答女人,看着张开问,“张开,你觉得写多少字好?”
“八百,”张开小声回答,“校长,我们知道错了。”
“哎,八百就八百。小子,我知道都是你带的头。”女人无奈地说。
张开点点头。
“想梨吃,你带他们去家里吃。”女人说。
“而且不要晚上去,你知道咱家的狗认生,被狗咬了,可麻烦了。”男人也和颜悦色地说。
“好的,爸爸,妈妈。”张开高兴地回答,然后一手拉着我们一个,一溜烟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