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怨人”这三个字太妙了,不怨人有无穷的力量。这一点不但我自己亲身体验到了,我的家庭也体验到了。1992年,我大儿子在长春出了车祸,被一辆东风车把头颅撞开了,差点儿就没命了。出事的时间是晚上十一点,事发后很快就给我来了电话。当时我对妻子说:“是儿不能死,是财不能散,咱俩要做好思想准备。还有一点,肇事的车要跑了,咱就自己治。车要没跑,咱也不能敲他。”然后我们连夜坐火车赶往长春。
到了长春,我们还找不着那家医院。后来找了好长时间,才找到我小儿媳妇他们。当时他们就要送我们去医院,我说:“先别上医院。”他们说:“您俩干什么来了?现在的病情非常严重啊。”我说:“那我们也不上医院。先吃点儿饭,睡一觉,再去医院。”他们说:“您就这么稳当呀?”我说:“我不到那儿,他那样。我到那儿,他不也那样吗?”所以我们睡完觉才赶去医院。
到那儿一瞅,大儿子还在抢救室里。虽然开颅手术把脑袋里的瓦渣儿取出来了,但还是人事不省。九天的时间,一直待在抢救室里。等到第十天终于醒来了,会说话了,但还不认识人。到十—二天的时候,他就有点儿明白了,知道让我把他扶起来。我一扶,他立刻就嗷嗷地喊:“不行!不行!”我说:“怎么啦?”他说:“腰疼。”我一愣,心想这下坏了,腰骨准折了。我马上找大夫来检查、拍片,果然腰上两侧的小骨全部骨折。大夫就要我们马上签字,要准备手术。当时我想,现在能手术吗?他的神智还不是很清醒,手术完了如果不听话,一转身就可能导致下肢瘫痪。我就跟大夫商量:“再等两天,等他完全清醒以后再做,可以吗?”大夫理解我的心意,默默地走了。当时我心里想:没事!这骨头长得快着呢。
我第一次扶他的时候是早上,等中午照完片回来,他又让我扶他。那时候,护理人员都不让我扶,说我要扶了,万一神经受压迫,那就坏了。我说:“不会那么严重。”就把他给扶起来了。扶起来坐了两分钟,又让他躺下。估计是躺久啦,受不了,到了晚上,他还让我扶。旁边的一位老人害怕了,过来摁住我的手,不让我扶。我说:“老人家,我知道您对他关心,不过您放心,没事的。”于是我又把他扶起来,这次他坐了半个小时。我问他:“有什么感觉?”他说:“没什么感觉,就是觉得麻木,但不疼。”我说:“那就好了。”这下我心里有底了,让它自然地长吧。
到了半夜零点,他自己起来了,一抬腿就坐到床上,他说:“爸,您看看我,厉害不厉害?”我说:“你厉害什么?”他说:“早晨扶的时候还嗷嗷叫,可现在不疼了。我能自己坐起来,我还能走。”我说:“你可别走,坐会儿就躺下吧。”这次整整坐了一个小时,才让他躺下了。第二天早晨,他一回腿就能坐起来,说:“爸,扶我溜达溜达吧。”我就扶着他在走廊走了一圈,有一百多米。
我儿子总共在医院里住了十九天,大夫就不留了,非得撵我们出院。我说:“挨着我儿子的病人也是脑外伤,有住两个月的,有住三个月的。百货大楼撞坏的一个老人,住了四个月,还躺在那儿呢。干嘛就撵我们出院啊?”大夫说:“我是脑外科主任,在这家医院工作四十年了。这么多年,还没见过像你孩子这样的,真是太特殊了。他好得也太快了,一天一个样,你说我怎么给他下药?没法下药,所以只有让他出院。”大夫把话说到这份儿上,我也没招儿了,只好求大夫:“回家也行,那就请您给开点儿药吧。”大夫想了半天,开了二十片安眠药。我把药拿在手里,问大夫:“王主任,您怎么就开点儿这个东西?”大夫说:“他睡不着的时候,你给他吃一片,这样可以养好他的大脑。”
出那么大的车祸,居然没带什么药,就这样回家了。回家以后该吃点儿什么呢?我突然闪出一个念头:吃水果。吃什么水果?吃桃。我就问我儿子:“你喜欢吃什么水果?”他说:“什么也不喜欢。”我就一样样给他念,当念到桃的时候,他说:“这桃好吃,我就吃桃。”我就让他吃桃,一天五斤桃,桃不离手,连着吃了两个月。刚回家时,他头脑还不太清醒,颠三倒四的。等吃完两个月的桃,腰好了,脑袋也好了。
后来我自己也觉得奇怪,我儿子花了三千四百元钱出的院,而他旁边的那几个,一个花四万,一个花十七万。百货大楼撞的那个老人,花三十二万,住了四个月整,还得继续住下去呢。我儿子怎么好得这么快呢?后来我找到答案了,就是不怨人啊!这件事真是一个很好的证明,不怨人的力量太大了!我们能做到不怨人,毒气就不会往里走,只会往外走,病好得能不快吗?现在有很多人,你只要碰他—下,就把你讹上了,就让你赔他多少钱,就让你管他多少年。这样的人最没天良,他以为占了便宜,实际是造下恶因,恶因必结恶果。还有很多人生病住院了,家人去伺候他、护理他,他不但不感恩,还有怨气,那不是病上加病吗?
1996年,有位患精神病的人来到我家。精神病人哪有正常的呢?那疯劲说上来就上来,谁也管不住啊。一天午睡的时候,我大儿子正蹲着弄铁锹呢,这精神病人拿起斧子,就照我儿子后脑勺连砍了五斧子,把左头骨都砍塌啦。哎呀!那次真把我的魂儿都吓丢了!我妻子第一次跟我急眼,嚷道:“老头子!你这下可把人坑死啦!”
我们急忙把儿子拉到县医院,想着到那儿赶紧给他缝上。可是到了医院,医院根本不敢动,于是赶紧转到了北安市医院做脑CT,CT结果是左头角上整塌下去一指。我儿子右边的头骨已经没了一块,幸好这五斧子没砍在坑上。要是砍到坑上,那还有命吗?北安医院的张教授了解了情况后,说还需开颅。听到开颅这句话,我脑子嗡地一下,差一点儿吓晕过去。还得开颅?再开颅这脑袋不就瘪了吗?当时我想,如果真要开颅,也不在这儿开,还得去长春找那个大夫。我们在北安睡了一宿,睡醒我就动摇了。我想这脑袋不要紧,应该不会出问题。心里虽这么想,但还得探探我儿子和媳妇的态度。结果我跟他们一说,他俩一点儿怨言也没有,没说“你要不讲病,我能挨砍吗?”要是换作一般的儿媳妇,那不破口大骂,能饶过我吗?可人家就是没说,什么也没说。我问儿子:“昨晚上睡得怎么样?”他说:“睡了一宿也没疼,我也没觉得怎么着。”我说:“你们两口子商量商量,咱们不手术行不行。大夫可说了,不手术怕三年以后得癫痫病。”我儿子是木性人,那人可犟呀,他说:“没事儿,这不疼不痒的,得什么癫痫!爹,你要说不手术,咱就回家。”我说:“回家就回家。”这样,我们就回家了。回家三天,我儿子就跟着种地去了。
为什么没做手术还好得这么快?还是一个不怨人。事后,精神病人的家属给我们送钱来,可我没接他的钱,我说:“我儿子好了,这就是大喜。”而且,那精神病人回家后也好了,把他吓好了。这精神病疯起来可真邪乎,整个翻跟头打把势地折腾。
2006年4月27日,我二侄儿去县里拉化肥。装车的时候,底下还剩三袋,他正弯腰去取,不料化肥垛整个儿倒下,把他腿骨压折了。老板带他去医院拍片,结果是右腿的韧带压折了,膝盖裂了缝,有筷子头那么宽。大夫告诉他:“你得住院,先用石膏固定二十八天。”我侄儿说:“二十八天可不行,我还有两百多亩地要种呢。”大夫说:“你还想种地?你这病即便好了,今年内也不能干活儿。”侄儿说:“那不行。我不住院,我得回去。”老板当时就冒汗了,说:“你这条腿不要啦?让我养活你一辈子啊?我得赔你多少钱?”侄儿说:“我不能让你赔。你也不是故意让化肥垛儿倒的,都怪我自己不小心。你把我送回家,以后好与不好,不用你管。”老板说:“那得写个字据,咱俩都得签字。”他说:“行,写吧。”写完之后,老板就把他送回来了。
那时候二侄儿还跟我住一起。他到家时,都下不了车,两个人才把他搀出来。我上前问他:“怎么了?”他说:“把腿砸了”我说:“砸成什么样?”他说:“韧带砸折了,膝盖裂缝了,筷子头那么宽。”我一听,这还挺严重的,说:“为什么砸你,你知道吗?”他说:“我知道。”我说:“知道就好,进屋吧。”我们就扶他进屋了,家人就说:“怎么不让老板给你治呢?”我说:“治什么啊!怎么会那么巧,偏偏砸他呢?还是他该着。”
我侄儿在炕上坐了一天一宿,第二天他自己就能下地了,怎么长得这么快?我也挺纳闷,就问他:“你的腿是冒凉风,还是觉得热?”他说:“冒凉风,觉得呼呼冒凉风。”我说:“那没事儿,毒气往外走,好得快,几天就好。”第三天他就能走路了,但比较慢。那会儿正是要播种的时候,家里二百多亩地还全仗他呢。第四天他开始做播种前的准备,第五天就上播种机播种了。
给我侄儿看病的那个大夫与我是亲家,他当时就骂我侄儿:“哪有你这么傻的?砸了你,还不让他治?这不得花钱吗?”实际呢,我侄儿的腿一分钱没花。这是什么力量?不怨人的力量。所以王善人说:“不怨人有无穷的力量,不怨人就能成佛。”我们不管碰到什么人,遇见什么事,都不要怨人,多多改变自己,多多批评自己,就可以成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