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午验收产品,出了一个挺严重的问题(验完下午的型号才发现这都不叫事儿),中午乙方给我订了个盒饭,我提着盒饭回家了。
大哥大嫂在家做饭,说是给老妈过生日。在厨房叮珰一顿弄,结果只是西红柿鸡蛋面而已。
老妈坐在餐桌最角落的位置,委委屈屈地捧着一大碗冒尖的面条。
这是给90岁老人做的饭吗?
“大哥”是叔伯大哥,我大伯的儿子,我爸当年从农村出来,立志为每个兄弟姐妹家里供出一个大学生,当年全国取消高考,是我爸继续供养他上高中,才让他免于上山下乡(农村娃还要上山下乡,当年的官僚作风啊),并在恢复高考后上了大学。
整个改变了他的命运,我爸算是“大哥”的恩人。
大哥大嫂在冰箱里找到五花肉,给自己做个青椒炒肉片,桌上还有一盘切开的驴打滚(皮筋似的,我爸妈都吃不了),他俩热闹地互相挟着菜,大哥甜蜜地诉说大嫂当年多么漂亮,他多么惊艳。吼吼,可怜我的耳朵啊!
老爸沉默不语,老妈尴尬地挑着没有什么卤子的白面条。
我妈在家里是出名的难伺候,全家人都围着她转。除了茄子、豆腐用肉煨得香喷喷的,她每每赏脸外,其他的菜肴老太太都会挑剔,撒娇说她咬不动。
有的时候我炖烂土豆、烂儿菜,那真是软得没魂儿了,她只要不喜欢吃,就指着自己的牙说:“咬不动,我的牙没对象!”
然后就可怜兮兮地加一句,“老了,没用啦!”,老爸和女儿就会赶紧安慰她,把她吃不动的菜肴用料理机打成糊糊给她吃。
我拿了一盒腊八蒜送到餐桌上,我妈面前的面条一口没动,她默默用筷子掇着面,偷眼看桌子上的其他人,大哥大嫂是没她这个人一样,高兴地在聊着什么话题。
看见我,大哥大嫂还热情地邀请我同吃,我回答说:不了我有盒饭。
大嫂特别为我着想似的,说:“你吃你哥那碗面,让你哥吃盒饭呗。”
我婉拒了,嘴上说,赶紧吃两口,下午还上班。
心里想:“想用白面条,换走我两荤两素的盒饭!呵呵呵~”
我想给我妈撑腰,大声说:“妈,你的新衣服到了,吃完饭试试啊。”,我妈小声应了。
我从冰箱里找出一盒昨天剩下的豆腐在微波炉里加热,肉末和香菇切得细细的,把豆腐煨得浓油赤酱,一加热,满屋子都是扑鼻而来的香气 。我妈赶紧伸手接过来,我说:“妈,慢点,烫!”
老妈哆嗦着把剩豆腐连汤倒进面条里,也不搅合,堆在面尖上,把上面的面条用热汤浸软,把豆腐吃了,又勉强吃了几口面条。
我妈啥时候受过这份委屈啊,看得我直心疼,又拿出随着盒饭送的香蕉和酸奶放在桌子上。
大嫂说:雷福,你自己吃吧!
用得着你让!
是你的东西吗?用得着你让吗?
大嫂是个奇葩,永远叫不对我的名字,总是“雷福雷福”的,口齿还不清楚,听着跟“驴福”似的。
她出身于高干家庭,从小养尊处优,对人对事总是高高在上的,认真地以为自己最有见识,别人都是井底之蛙。
我大嫂心眼儿不坏,就是总是自说自话,净干让人擦屁股的事。
这次也是,还没到我妈生日呢,招呼也不打一个,就自作主张跑到我家“过生日”,我们已经订了酒席,到了正日子,外孙女、孙女婿都回来给姥姥过生日。
以前我每年都请大哥大嫂一起来给老妈、老爸过生日,可我这大嫂,大路朝天不走,净走羊肠小路!总是招呼不打就上门给我爸妈过生日,挑我们两口子上班的日子,跟做贼一样。
还每年都记不住日子,要不就提前两周,要不就错后两周,将将能落在月份里。
每次来了,干两件事,一是和我大哥秀恩爱(他俩是二婚),哎哟,辣眼睛!二是和我爸探讨国际局事,每每把老爷子气得几天吃不下饭。
我爸是农村娃,村里被日本鬼子屠杀过,亲眼目睹70岁的老人被日本士兵强奸,所以特别爱国。他当年高出天际的考分,执意放弃清华北大,上了哈尔滨工业大学,之后献身祖国航天事业,用一辈子践行了用科学报效祖国的誓言。
这样一个90岁的老人,是绝对听不得有人说共产党一句不是的,我们平时都顺着他说,尽量让他高兴。
偏偏我这个奇葩大嫂,每次一来就跟老爷子呛,说些高干家庭的见闻来反驳我爸,她总觉得我爸老了、固执,是井底之蛙。
其实老爸每天除了看报纸、电视新闻,一直保持上网冲浪的习惯。
眼睛花了,他就把文字转换成音频播放,尤其是航天领域的资讯,比我这个常年上班的人都灵通。
呵呵,到底谁才是井底之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