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坠楼事件

        天空灰暗，宛如陷入愤怒状态的中国画家即兴发挥的一幅泼墨山水画。

        寒凉的风，打着旋，时而来，时而去。

        “砰”的一声巨响，有人从风铃春天二十二栋居民楼顶楼露台上坠下，宛如一只寻死的飞鸟，啪的穿透小区大门旁的天涯杂货店的玻璃房檐，随着哗啦啦的声响，在众人的惊呼声中，头部撞在花岗石的地面上，脑浆迸裂而亡。

        冯粒粒闻讯赶到风铃春天时，现场已经拉起了上下两层的黄色的警戒带，警戒带自天涯杂货店大门起，中途缠绕在十来株拳头大的桂花树上，止于黑色铁花大门，成不规则的矩形。

        冯粒粒从警戒带外站岗的派出所民警要来鞋套，小心翼翼的套在平跟皮鞋上，弯腰从警戒带中间钻了进去，进入中心现场，挂在脖子上的警官证仿佛钟摆似的来回摆动。

        先期赶到的技术室民警已经在中心现场竖起两米高的蓝色挡板，将尸体遮挡得严严实实。

        死者为中年男性，蜷缩在地上，撞在地面上的半边脸不见了，血肉模糊，一身蓝色的阿玛尼西服上血迹斑斑，刷得油黑发亮的阿玛尼尖头皮鞋上沾了少许的带血的碎骨头。

        沾满血迹的碎玻璃散落在尸体四周，宛如一粒粒的红色玛瑙，闪着诡异的光芒。

        距离尸体上方约两米位置，天涯杂物间大门上方的玻璃屋檐已不复存在，仅剩下咖啡色的长方形的曾经承载玻璃的铝合金框，框架上残留着些许锯齿状的碎玻璃。

        警戒带外面，里三层外三层的站满了围观的人群，叽叽喳喳的议论着。

        几个交警穿着黄色的反光背心，站在马路上，来回走动，驱赶不时的停下来探头张望的司机，语气严厉地要求他们驾驶车辆快速的离开。

        冯粒粒的脑海浮现出一幅画面：一只愤怒的小鸟从插在地上的弹弓弹射而出，鸟头撞穿玻璃窗，卡在锯齿状的玻璃窗洞里，鲜血顺着玻璃滑下，滴答滴答的落在冰凉的黑色地砖上。

        技术室的民警快速的用相机固定现场，法医匆匆查看完尸表状况。随即，一旁等候的南方殡仪馆的张三和李四手脚麻利的将尸体装进收尸袋，吱吱的拉上拉链。两人将收尸袋搁在担架上抬走，送上路旁拉尸体的面包车。

        张山驾和李四上了拉尸体的面包车，快速的将车开走。汽车闪着应急灯，很快的消失在来来往往的车流中。

        法医收起挡板，塞进一辆尼桑牌现场勘查车里。

        地面上留下一滩已经凝固了的暗黑色的血迹。

        一队消防员拖着消防水管跑步上前，拧开水管开关，顿时白花花的自来水从灰白色的消防管中喷涌而出。消防员提着水管，对准地面上的那摊血迹开始冲刷。白花花的自来水先是被染成红色，继而水中的红色变淡，渐而自来水又恢复成透明。

      一名西装革履的物管人员挥舞扫帚，驱赶血水和碎玻璃渣。

      看着越来越淡的血水和碎玻璃渣流进不远处的下水道里，一股莫名的感觉袭上冯粒粒的心头，不由得叹了口气。

      龙门镇派出所的警察取下黄色警戒带，一面取，一面将警戒带裹了起来，放到捷达警车的后备箱里。

        冯粒粒取下脚上的绿色塑料鞋套，仍进不远处的一个垃圾桶里。

        随后，冯粒粒随刑事技术人员一道到了死者坠楼的屋顶。电梯楼共二十二层，距地面约六十一点六米。她站在屋顶，从月台砖墙探头下去，地面上的行人显得十分渺小。

        进入屋顶露台人员一律的套上鞋套。

        屋顶露台的大门没有上锁，地面为灰色的水泥地面，月台砖墙高约一点五米。

        冷冰冰的灰色水泥地面不见灰尘，地面上没有留下任何足迹，月台砖墙亦是没有攀爬痕迹。

        刑侦技术人员咔咔咔的进行了拍照。

        经初步走访，死者坠楼时，屋顶楼台上空无一人。

        勘查完屋顶露台，一行人扔掉鞋套，乘坐电梯到了一楼。冯粒粒再次往平跟皮鞋上套上鞋套，打算进入死者窜上顶楼之前所待的房间。

        冯粒粒从零星的讯息中得知，这是一名女主播租住的房间。死者和平进入房间后，试图以暴力强奸该女主播未遂后，该男子被物管人员追赶时，从屋顶坠楼身亡。

        这是一套二居室的住房。防盗门朝外开着，门上安装的是密码锁，门后密码锁装电池的盒子被打开，空空如也。

        现场门口的过道上挨挨挤挤的站了不少人，有闻讯赶来的局长龚安道、刑侦副局长杨云聪，政治处负责拍照的工作人员，以及刑警大队的侦查员、派出所的所长、民警，还有几名西装革履的物管人员。

        冯粒粒不由得眉头一皱，转身出了过道，朝外面的花园走去。她出了过道，来到小区郁郁葱葱的花园，顿感空气清新许多。

        一阵冷风袭来，冯粒粒脖子上悬挂警官证的蓝色丝带打着旋，卷成了麻花状，警官证随着兀自随着丝带旋转不已。她赶紧从脖子上取下警官证，放进蓝色牛仔裤的裤兜里。随后，她走向花园转角的一棵桉树下的垃圾桶，弯腰取下套在皮鞋上的鞋套，扔进了垃圾桶。

        “林总好！我是吴东啊，公司的保安。今天，真是三生有幸，居然在我们这个破烂不堪的小区遇见了您。”

        “对不起小伙子，你认错人了。我不是你口中的林总，我也不认识你。”

        就在冯粒粒弯腰把脚上的鞋套扔进垃圾桶时，距离转角处不远的地方，一个相貌憨厚的小伙正热情的招呼一名西装革履的物管模样的人员。不过，小伙的热脸却是贴上了人家的冷屁股。被小伙喊做林总的物管模样的人员抛下冷冰冰的一句话后便转身离开了，匆匆而去。

      小伙用手搔了搔一头的短头，悻悻的朝二十栋一单元走去。他伸手在单元门的密码盘上熟练的输入密码，单元门啪的应声而开。随后，他从单元大门走了进去，单元门砰地一声又关上了。

        不管是矢口否认的物管模样的人员，还是认错人的小伙，都没有注意到转角这头扔鞋套的冯粒粒。

                                龙泉剑客

                      二O二O年九月十七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