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阳,那灿烂的光辉,高高的停在小学校门口的树上。
从天边拉过来的千丝万缕的金线,轻轻地拢在人们的肩上、耳边和华发上。
校门口聚集了一大片接孩子的人,绝大多数是爷爷奶奶辈儿的。
时间,在人闲心不闲的谈话中流动:你们家孙女作业写到几点? 晚9点呢! 那钢琴考级过了吗? 过了八级,明年准备考十级,所以还得天天苦练呢!天天的,他妈妈还要布置课外的作业,娃天天挨骂,有时也跟妈妈顶嘴,惹得挨打。好在是男孩,含着眼泪呢,一会儿又笑起来了。
因为要接外孙女,我认识了他们,又有着关于孩子的共同话题,彼此颇为投缘。
我们常常站在一起的,要数黄同学的奶奶最年轻了。一身裙装打扮,酒红色的头发,挽着优雅的发髻,合并着一侧徐徐而行的细细的麻花小辫儿,白白的脸颊上红唇黛眉,分明地写着“还很年轻”!
略带沙声的嗓子,略带乡音的普通话,总是热情活跃地跟每一位“大姐”打招呼。然后描述着这一天的所作所为:什么开了一个家政介绍所、换季大涮洗等等。
对我刺激最大的一句话是“每天都要叠九床被子!”这对于我这样不够勤快的人来说,听了就够累的。 但她却乐此不疲。我暗自庆幸没跟女儿他们住在一个屋檐下了。
可我这惊异的眼睛还没眨一下,那边一位奶奶说话了:我们老两口搬到江边去了,电梯房不用爬楼。但每天一早一晚还要乘公交车,来给孩子做饭和接送上下学。
真是不可思议,满头白发了,能扛得住吗?为了不爬楼搬到电梯房,可这边却是五楼呀!
孩子的父母不能接送吗?或者送一送? 不行哎!儿子常出差,媳妇七点多一点儿就上班了。再说了,孙子跟咱家姓的,爷爷奶奶多操心,没话说的。
是吗?跟谁姓有这么重要吗?
可是,我是外婆,娃不跟我们姓的,怎么也要天天来学校门口等候呢?一时间头脑短路了。
说话间,夕阳的光线已然射向了高天上的云朵。微微的红晕为这迟来的秋,涂抹着欣喜的色彩。
过了规定的放学时间,有一堂课的功夫了吧?怎么还不出来呀?我的右肩酸胀起来,也没干什么重活,可这酸痛总是昼夜不舍的缠绕着我;还有左腿的关节痛,也不识时务的来凑热闹了。
还是幼儿园接孩子方便,可以去班级门口,招手让孩子出来。就是提前一点儿也行。而这小学校门口的家长们,只有等在外面的分儿了。
还是那位年轻的奶奶最灵活了。这会子,笑容花朵似的绽放在脸上,略略的高跟鞋“嘚嘚”地响着,跑向横着铁马扎子的校门口,特别开心的说着:我们家的大小姐出来了!
我赶紧翘首眺望,可不是嘛!身材弱弱的班主任老师,带着队伍把孩子们送出来了。
回家路上,孩子背着沉重的书包,我帮她拿着餐包。心里分明着那年轻奶奶的笑容,和因笑而起的浅浅的皱纹,轻轻地聚向鼻梁。另外,还有一个大大的问号:真的每一个孩子都需要去接吗?或许,长辈的过度付出,恰恰耽误了孩子自我成长的机会了吧?
还是那位年轻奶奶说的:要接的,有个老头,专门请小男孩帮忙拿东西,然后引诱回家,专挖眼珠子!
有那么邪乎吗?我不大相信的。
身后的余晖,将一高一矮两个身影,清晰地印在年初铺好的、黑黑的柏油渣子小路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