汹涌的记忆就像一曲晦涩的喇嘛调,时不时的侵袭我的四肢百骸,那午后散落在后街耀眼而明亮的阳光;朦胧中显现着写字楼的格子间;母亲微微勾起的嘴角与顺耳发的指尖也随着记忆变得模糊而遥远;直到想起他,那微皱的衬衫和淡淡的体温,让我不自觉的问,已经忘记了吗?已经不在意了吗?已经不再想起了吗?或许记忆的长河中,我只是其中的一块礁石,若有若无,若隐若现,但不能滞留任何人的脚步!
又是一个清晨,又是一个人的清晨,在车声、人声和叫卖声中,我整理着那一头乱发,不敢看镜中的自己,只是顺着自己的感觉慢慢摸索,拢起那为数不多的头发。靠在窗边,听着外面的人声鼎沸,就像自己置身其中,也像有人微笑的对我说,今天的菜不错,来点不?那种绽放在耳朵旁边的欣慰,就像世界上最动听的声音。然而生命的推手却没给我多少时间,身边手机欢叫着,我多么希望是谁清晨的时候想起了我,但我知道,那只是闹铃。我竟然又提前醒了,为什么?我不是父母口中最贪睡的“小奶猫”么?现在居然能提前醒来,连闹铃都显得姗姗来迟。是我也开始怀念这个世界?怀念身边现实的气息?不愿再将自己放逐,就像无法直视母亲‘迟来’的银发?父亲微见佝偻的身躯?无法再将自己紧紧埋进自己的世界,无法再像少年那样任性。
然后我睁开了眼睛,闹钟还在响,或许我不愿它停下来,不想让寂静重新袭来,或许我本不在意这些欢叫,希望它的活力来督促我快速前行。我望了望洗漱台的方向,径直走了过去,将整个头埋进了水里,我知道,人类对水的窒息感和恐惧感将消除我对现实生活的无力感。突然,我觉得我必须挣扎,我必须从这个地方挣扎到我想去的地方。我抬起头,将水渍擦干,想起我今年22岁了,不少大学毕业的同学已经结婚好几年,孩子都好几岁了,我开始觉得,或许我应该适可而止,继续前行!
走出出租屋,穿过闹市(菜市场),不同的油烟从不同的地方飘过来,真不知道是来引诱我还是来驱逐我的,我使劲抓着自己的肩膀,竭力避开我能避开的一切,却渴望着有一天我能与他们融为一体,至少我觉得那样的我还活着。
进入写字楼,还是昨天那一张张笑脸,就像我还是昨天的那个昨天,连嘴角和眼角的角度都没变过。我走过去一个个的say hello,我不得不如此,因为我在这里生活,我的根在这儿吸取养分。我知道,我愿意,即便从上班到下班,再到加班,经常是十几二十个小时;即便每个来找你的人都说,请帮我一下吧,就一点点了,我实在忙不过来了,而后却看到他们在茶水间嬉笑打闹,挪揄着说,那傻瓜,天天干,就跟打了鸡血一样,我不用她我自己都不好意思了;但我愿意,我愿意在这个可以让我觉得我存活着的空间耗费我的光阴。
格子间的新闻总是传的特别快,k君的表白很快传遍了本就不大的办公空间,我自己也在想,他喜欢我?还是觉得我很合适?合适成为一个妻子,一个棋子?我木然的看着电脑,在下班的前一秒关闭,头也不回的离开了那个地方。我想同事们也许也在猜,将格子间当成根基的我居然也能如此潇洒的离去。
或许我找到了另一种生根的方式,在k君出没的地方我一遍一遍练习他曾经的生活,一遍一遍触摸他可能在意的地方,在一棵老榕树下,我看到树叶与树枝的交汇,想象他在树下的仰望;在一排自行车旁我仿佛听到他童年的笑声;在沿街的商铺我仿佛在注视他的成长;最后我停在了那间仅30㎡安置房却手捧999朵玫瑰告白的k君楼下,我只得遥望着昏黄的灯光,不敢上前。
呆望之中,不自觉的被空气晕染了眼角,被雾气包围了手脚,被悲哀积攒了惆怅,也被希望奠定了方向。转头的瞬间看到了他,他,在十天前的某一个时刻只是某个角落的一员,半小时后出现在我的面前,将最真挚的一面展现在我的面前,这就是爱情?让两个陌生的人毫无芥蒂的结合在一起,然后呢?在最紧密之后剩下的只有‘分离’。分离的是人心,分离的是身体!
在和k君在一起后,身边所谓的‘冷嘲热讽’和‘劝慰软语’渐渐多了起来,不论是包着糖衣的炮弹还是硬刀子里隐藏告诫,总是那么不合时宜的出现在我的生活中,我有时在想,我难道没有分辨的能力?没有抵御的权利?我接受的是谁的人生?又有谁会为此而负责?或许我在杞人忧天,这不就是大家共同生活的模式么?是的,也许就是这种共同的模式,才得到了那么多相近而又幸福和不幸福共存的人生。让我不得不去正视别人的眼光,而且总在这个时候闪现忧伤,我或许不清楚忧伤的毁坏力,但我清楚忧伤的来源。
老家现在兴旺着农村淘宝,横幅红红火火的挂在街道两旁,无数人投去探究的眼光,而我只是其中之一,我想创业,但我知道,我不是那块料,因为我不能适应大城市的竞争难道就可以把小城镇的事业经营好?只能说,还是根基太浅,或是自己把事情看得太悲观了,在内没有从小长大基层的辅助力量,在外没有打拼人生的心态和心机,唯一能做的就是将自己伪装的若无其事,将自尊用不同的沙砾掩盖。
我本来以为我将和他一直“友好”下去,直到有一天那些原本放在我身上的注意力一股脑儿的转移了位置,他总说的某某名言、某某行为、某某思维方式全是我被某某些人的‘魔音贯耳’时留下的深刻烙印。是因为我没有给魔音释放者回音,没有按照他们的方式处理这段感情和我的生活,所以现在他在替我重新选择?
他好像是从哪里学来了好些了不起的语言,从身体行为和表情语言都在告诉我,我是多么的不称职,我不会在他下班后立即问他吃了没,不会在他睡觉之前冲一杯他最爱的柠檬茶,不会在节日来临为其制作些新奇的礼物,更不会在他突然生气之后温暖软语的哄他。是啊,我也在想,或许我应该将全部的注意力放在他身上,毕竟他已经将全部的注意力放在了我身上!可是,我要问的是,在一起就要等价交换吗?在一起就要无微不至吗?在一起我就不是我了你就不是你了吗?就因为在一起了,我要时刻谨记你的喜好,你的时间,你的注意力,甚至时刻谨记些温暖软语以备不时只需?或许不是的,这些不是我的义务,仅仅是我的权利而已,你学的那些了不起的语言不应该用来伤害我,用来绑架我,用来将两个人变成一个人,而应该将两个人变成一群人!
我不想将这些语言当成教科书一样朗诵给他听,我只想让他在人生的学习中渐渐懂得如何去善待他人,如何将他人的人生也看得同等重要,而不仅仅将自己的感伤和占有当作爱的鸿沟和基数。他的成长来的太慢,就像一个孩童追逐昆虫的成长一样,他的忧郁和苦闷掩盖了那本来神采的眼眸,他娓娓诉说着他的苦闷忧愁和我的自私任性,我无法带给他爱的明义,只能在他的心外徘徊。一句一句的紧逼,就像空间紧缩后的梦魇,只剩自己在黑暗幽闭的空间里默默数着将要来临的死亡。她还在一张一合的说着什么,但我的头脑里已经无法再储存,甚至无法捕捉到这个恍惚是梦境还是现实。我只想逃开,只想将全身缩进自我空间,逃避那些似有若无的伤害。
然后,我就真的下定决心,将自尊从沙砾中刨了出来,让它鲜血淋淋的出现在我的视野当中,我回到了生我养我的故乡,回到了这五六七八线都不算的小乡镇,我回到了这个可以早起买菜有阿姨问,大姑娘,来两斤不?回到了慢走小镇一圈都要不了一个小时的世界,可以在家陪妈妈做做饭,陪爸爸溜溜弯儿,甚至能自己翻开一页页曾经无数个夜晚想要翻看的书,这不是梦回,这是回归。
在回归一个月后,我的农村淘宝开起来了,不记得朝夕,仅仅记得的是父母亲望着我时脸上的慈祥与希望,在忙碌的日子里我迎来了我的丈夫、女儿和我自己的生活。我将忙碌与家庭分开,将占有与爱情分开,将操作与爱女分开,将金钱与幸福分开,最后将自己与他人眼中的身份分开,最终获得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