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言
律诗起源于齐梁永明体，经过沈宋等人的铺垫，在杜甫手里成就了律诗的高峰。
律诗中的五律、七律，中间二联最容易出警句。那么，杜甫七百多首五七律中，最优秀的对仗句是那两句呢?
这是个开放的问题，估计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答案。赵翼在《瓯北诗话》卷二中，提出了自己的看法。
一、早朝诗杰句
七言律诗的发展，有一个很重要的标志，就是唐肃宗乾元元年众人唱和贾至《早朝大明宫》：
自初唐沈、宋诸人创为律体，于是五字七字中争为雄丽之语，及盛唐而益出。如 贾至《早朝大明宫》之作，少陵、王维、岑参等皆有和诗，诗中皆有杰句是也。
沈宋指沈佺期宋之问二人，他们是初唐作喜欢做律诗的代表人物。至于贾至等人《早朝大明宫》系列作品，仅仅王维、杜甫、岑参、贾至四首诗传了下来。
赵翼说，这四首诗各有杰句（即警句）。我们注意到，这几首诗的警句，都是出现在中间二联。
除了贾至，王、岑、杜各有一联警句脍炙人口。
王维的颔联：九天阊阖开宫殿，万国衣冠拜冕旒。
岑参的颈联：花迎剑佩星初落，柳拂旌旗露未干。
杜甫的颔联：旌旗日暖龙蛇动，宫殿风微燕雀高。
那么，关于杜甫自己的作品中，那两句诗，是最杰出的句子呢?
二、杜诗五律以此联为最
《瓯北诗话》中，赵翼认为：
杜诗 五律，究以〔江山有巴蜀，栋宇自齐梁〕一联为最。《瓯北诗话》
为什么这两句最好呢?赵翼解释说：
东西数千里，上下数百年，尽纳 入两个虚字中，此何等神力！
两个虚字，指有、自二字。东西数千里，指空间；上下数百年，指时间。
这首诗并不是杜甫最好的律诗，题目是《上兜率寺》：
兜率知名寺，真如会法堂。
江山有巴蜀，栋宇自齐梁。
庾信哀虽久，何颙好不忘。
白牛车远近，且欲上慈航。
关于颔联的评价，其实最早见于宋朝叶梦得的《石林诗话》：
诗人以一字为工，世固知之。惟老杜变化开阖，出奇无穷，殆不可以形迹捕。如“江山有巴蜀，栋宇自齐梁”。远近数千里，上下数百年，只在“有”与“自”两字间，而吞纳山川之气，俯仰古今之怀，皆见于言外。……今人多取其已用之字模仿用之，偃蹇狭陋，尽成死法。不知意与境会，言中其节，凡字皆可用也。
后人评价杜甫这首诗的时候，大多提到了虚字的使用，这里的两个虚字被认为是两句的诗眼。
三、杜甫五律第二佳联
那么，杜甫五律中，第二好的是那两句呢?《瓯北诗话》中提到：
其次则〔星临万户动，月傍九霄多〕，亦有气势。
这两句出自杜甫的《春宿左省》：
花隐掖垣暮，啾啾栖鸟过。
星临万户动，月傍九霄多。
不寝听金钥，因风想玉珂。
明朝有封事，数问夜如何。
星临万户动，月傍九霄多。这两句为什么好，赵翼没有解释。 仇兆鳌在《杜诗详注》中提到过这两句：
赵汸曰：唐人五言，工在一字，谓之“句眼”。如此诗，三、四“动”字，“多”字，乃“眼”之在句底者。山谷云：“拾遗句中有眼”，篇篇有之。
巨眼，即诗眼。这两句诗的诗眼在最后两个字：动、多。
“月傍九霄多”， 清代诗论家叶燮《原诗》专门论述杜甫用“多”的好处：
“月傍九霄多”句。从来言月者，只有言圆缺，言明暗，言升沉，言高下，未有言多少者。若俗儒不曰“月傍九霄明”，则曰：“月傍九霄高”，以为景象真而使字切矣。……试想当时之情景，非言明、言高、言升可得；而惟此“多”字可以尽括此夜宫殿当前之景象。
多，不但说月亮又大又圆，月光多，同时也能想象出宫殿的高大巍峨。
星临万户动， 星星闪烁之下，可以想象出长安城万家灯火的繁华。
另外，赵翼还提到了另外一首五律的警句：
至岳 阳楼之〔吴楚东南坼，乾坤日夜浮〕，古今无不推为绝唱。
这首诗出自五律《登岳阳楼》：
昔闻洞庭水，今上岳阳楼。
吴楚东南坼，乾坤日夜浮。
亲朋无一字，老病有孤舟。
戎马关山北，凭轩涕泗流。
这三首诗中的警句，无不显示出盛唐的气象。气魄宏大，虚实结合，诗眼灵动，常常用时空两个角度写景。
四、杜甫七律中的警句
在杜甫之前，其实五律已经很流行了。连不太喜欢作律诗的李白，都有大量的五律传世。而杜甫则在七律上下了更多的功夫。
至于杜甫七律中的佳句，赵翼提到：
又七律中〔五 更鼓角声悲壮，三峡星河影动摇〕，〔锦江春色来天地，玉垒浮云古今〕，亦是绝唱 ..............此等气魄从前未有，独创自少陵，故群相尊奉为劈山开道之始祖，而无异词耳 。自后亦竟莫有能嗣响者。
五 更鼓角声悲壮，三峡星河影动摇，出自杜甫的七律《阁夜》：
岁暮阴阳催短景，天涯霜雪霁寒宵。
五更鼓角声悲壮，三峡星河影动摇。
野哭千家闻战伐，夷歌数处起渔樵。
卧龙跃马终黄土，人事音书漫寂寥。
锦江春色来天地，玉垒浮云变古今。出自杜甫的七律《登楼》
花近高楼伤客心，万方多难此登临。
锦江春色来天地，玉垒浮云变古今。
北极朝廷终不改，西山寇盗莫相侵。
可怜后主还祠庙，日暮聊为《梁甫吟》。
结束语
杜甫诗中的佳联还有很多，至于哪两句最佳，就看个人的喜好了。
您心目中，杜甫的佳联还有哪些呢？除了五律、七律以外，杜甫也有对仗的绝句，还有不少排律，那么多作品里，您认为最好的对联是哪两句呢？
@老街味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