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晨八点,沉静了一夜的医院又迎来了新一天的忙碌,持续了将近十个小时的手术终于结束了,在这漫长的几个小时中,那个车祸的患者几次都是处在命悬一线的状态,好在最后是被救了回来。
杜夏希从手术室里走出来,掩不住一脸的困倦,盘起来的发丝都变得松散,早晨的阳光照进医院的走廊,一切开始变得温热起来。
西门捧着杯子站在窗边,杯里还冒着淡淡的热气,“怎么样了?”
虽然手术成功了,但杜夏希还是微微叹气,“这才只是个开始,她的路还很长。”
西门理了理她耳边的头发,宽慰着,“人各有命,哪能为每个人操心,都累死了。”
“她好像是自己一个人来塞北市,家里人又联系不到,现在为了救人伤成这样,也不知道之后的日子她该怎么独自面对。”杜夏希总是这样,会为了一个陌生人的境遇而感伤。
“和你这种心系天下的人在一起,我压力很大呀~”见杜夏希有些为难的神色,西门笑了起来,她又不是第一天知道她家杜医生这么圣母了,“依我从她的面相上看,不是短命之人,你放宽心吧。”
“她脸上也伤的不轻,你还能看清楚面相?”杜夏希有些不信。
“看相看形那是看的外在的运,是会变的,重要的还是看骨,那才是变不了的命。”西门只是看了个大概罢了,毕竟这人跟自己也没关系,不过是杜夏希关注她,所以自己也就多看了两眼。
“那就好。”杜夏希略微松了一口气,不仅希望她能活下来,更想她能好好的活下去,“我已经帮他联系了转院的事,二院那边的外科更好,而且以前和主任的关系也不错,他答应接下来的手术都由他负责。”
“你还真是为她考虑周全呢。”淡淡的酸味。
杜夏希在这方面比较迟钝,还欣慰的笑着,“力所能及的,多帮一些吧。”
“那你怎么不帮我呢?”西门斜眼看她。
杜夏希不明白,“帮你什么?”西门却坏笑着凑过来,鼻尖几乎都贴在了杜夏希的颈子上,压低了声音,极慢的说道,“帮我解决一下,生理问题~”
杜夏希的脸颊腾的一下就红了,赶忙转头去看周围,幸好同事都已经离开,没人听见,“胡说什么呢!”用力的在西门的腰上狠狠掐了一把。
西门哀嚎一声,反倒是抱着杜夏希的腰撒娇似的闹,“人家要嘛,要嘛~”
杜夏希的脸皮本来就薄,哪忍得了这么没脸没皮的人,赶忙捂住她的嘴,“这还在单位呢!”
“这么说,回家就可以了?”西门的唇轻蹭在杜夏希的下巴上,弄的她心里痒痒的,“等我先把衣服换了,去车里等我吧。”
看着杜夏希离开,西门喜滋滋的往外走,眼看就要到大门了,背后却有人叫她,“看来你在外面混的不错。”
西门浑身一抖,僵在原地不敢动弹,只觉得寒意从脚下升起,冻的人发抖。
“怎么?还没分开两年,都记不得我了?还是以为我不会活着走出来了?恩?”女人走路一点声音都没有,她的手轻轻搭在西门的肩膀,这盛夏7月里,西门却只觉得浑身发冷。
女人慢慢的走到西门的面前,指尖挑起她的下巴,笑着,“亏我在里面时候那么罩你,你为了减刑竟然出卖我?呵呵,我说过吧,背叛我的人还没有呢,因为全都死了。”
西门暗自咬牙,这种时候她说什么都是错的,当年她在里面为了不受欺凌,当然是要找个靠山了,以她那张嘴,哄谁谁不开心?就算哄不好,自然会有其他方法让她开心,所以在当时,西门也算是大姐身边的红人了,谁人不嫉妒。
但在那里的人基本都是要耗上十几年甚至几十年才能重见天日的重犯,又有几人不渴望能够走出那扇大门,所以自然会有人密谋走些野路子,大姐便是为首的一个,为了这,她和几个人一直缜密的计划了一年,谁知最后竟被这样一个人毁了所有。
怎么说也是在里面能够搅弄风云的人物,最后竟然被一个无名小卒当了垫脚石,无论自己结果如何,都是咽不下这口气的。
“怎么不说话?你这张小嘴儿不是挺厉害的么~”女人眼神暧昧的用舌尖舔着嘴角,虽然她脸上在笑,可是西门却有些不敢看。
越狱这样的事被西门捅出去,想从那里出来,基本就没有可能了,当时的西门还怕有人压下这事,可是将事情闹的很大,除非她有天大的本事,是不可能在见到外面的光景的。
“你想怎样?”出来混,总是要还的,但西门可不想死,只是尽可能的拖延时间。
“杀了你都算便宜你了。”她贴近西门的耳边悄声说道。
西门笑了笑,故作轻松的耸肩,“既然姐姐已经出来了,人生如此短暂,我们何不化干戈为玉帛,我欠你的肯定是要还的,只要。。。”
“好,我要什么,你会知道的。”女人抬眼看了一下西门的身后,便迅速转身离开,消失在了嘈杂的人群中。
杜夏希刚才与西门分开之后,去换了衣服,顺路又去急诊科那边转了一圈,耽搁了些时间,就在她回休息室拿东西的时候,突然听见门外有人喊她的名字。
可是当她去开门的时候,门外却空无一人,杜夏希的鸡皮疙瘩都起来了,会不会是那些东西?有些心神不宁的往外走。
已经走到大门口,才看见西门有些紧张的看着自己,“怎么了?”
她有些欲言又止,摇摇头,“没睡好,有点头疼。”
刚刚还兴致很高,怎么这么快就低落了,“刚才有发生什么事?”
西门不知道该怎么跟杜夏希来解释这件事,更不想让她为此而担心,但仅凭自己的力量,恐怕真的没办法保护好她。
“这几天能不能请假陪我出去走走?”西门在努力想着法子,想尽可能的不让杜夏希离了她的视线。
“我们不是刚回来没几天么,不太好请假了。”杜夏希有些为难,“到底怎么了?不能跟我说?”
西门张了张口,叹了气,“上车说吧。”
坐在车上,杜夏希也不催她,开了空调,然后将车子开出去,也不是回家,就是在路上随意的转着。
她知道西门是有着很多秘密的人,关于她的过去,虽然想知道,但只要西门不想说,她也不好多问,相信她,该让自己知道的事情,一定会告诉自己。
西门无力的靠在座椅里,看着窗外,大概是以前坏事做尽,现在全都还了回来,本以为是必死之人,都能重新出现在眼前,她已经没兴趣去追寻那人到底是怎么从监狱里出来的了,唯一记挂的,就是身边这人。
那个人总是如此,她总是有一百种方法让一个人生不如死,西门怕死,但现在更怕的是那个心狠手辣的女人会使出什么手段。
最终,西门还是将她和那个女人过去做过的那些龌龊事省略掉,只给杜夏希讲了大概的事情,不是她故意隐瞒,而是那些见不得光的事,对着杜夏希真的说不出口,每个人都会想要保留最后的一块遮羞布,何况是在自己最爱的人面前。
“不用担心,在医院这样的公共场所,不会让她为所欲为的。待会我和石南联系一下,估计很快就能找到她。”杜夏希听过之后并不是特别的担心
西门猛的抬头吼一句,别他妈再提石南了!,“如果警察好使的话,也不会让她这么逃出来,看着杜夏希惊恐得表情,意识到自己刚刚态度有些急躁,低声说这几天我要一直跟着你才行。”西门不仅仅是不相信警察,而是那个女人会巫毒之术,曾经还从她那里学了七七八八。
狱中的时候,因为条件不允许,蛊虫倒是养不出,只是那巫术却小有用处,现下里她能逃出来,西门更怕她手里已然有了什么不好对付的东西。
杜夏希知道是西门紧张着自己,也知道现在她在医院里都是安静的呆着等待自己下班,不会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情,也就由着她了。
西门十分警惕的陪在杜夏希的身边,她坐在诊室里工作,西门就坐在门外,甚至连门都不想让她关,让杜夏希时刻保持在自己的视线范围。
只是她紧绷了十几天的时间,医院里一切如常,根本都瞧不见那个女人的影子。
“是不是她已经逃往外地了?毕竟最近石南,这个名字刚想说出口,杜夏希停顿了一下改成了“警察”他们盯得紧。”越狱重犯怎么会乖乖的待在这里,肯定是要逃的越远越好吧。
“你不了解她,不达到目的是不会收手的。”说这话时,西门的目光有些怔怔的看着地面,那语调俨然就是在说一个曾经亲密相处的人。
杜夏希站在西门的面前,看着失神坐在那里的西门,安慰的用手摸了摸她的脸颊,什么都没说。
接下来的几日,依旧平静,可越是这样,越让西门惶恐不安,总觉得那女人潜伏在哪个角落,等待她们放松的那一刻出手。
“你回去休息一下吧,白天你睡不着,晚上还要陪着我值夜班,身体都耗完了。”杜夏希心疼的说着,搞不好那个人就是故意让她提心吊胆,不用出手,便能将她摧垮。
“不行,越是这么平静,我就越觉得有事要发生。”那个女人明明没什么耐性的,竟然能忍住这么久不出手,肯定有问题。
西门面色憔悴,眼眶明显有些发青,眼看就要魔障了,可能事情并不如她想的那般严重,杜夏希乐观的想着。
就在这时,杜夏希的手机突兀的响起,吓的俩人都是一抖,接起电话之后,杜夏希有些惊讶,然后看向西门,一手捂住电话,对她低声说道,“她被抓到了。”
“抓到了?!”西门还是有些不敢相信,这事情来得太过顺利,反倒让人更加的不放心,“不会是抓错人了吧?”
杜夏希与石南再次确认之后,回道,“应该没错,他们已经将人准备移送回去了。”按了按西门的肩膀,“这次你该放心了吧?”
稍微松了一口气的西门,紧绷着这么久的神经,只是稍微放松一点,就感觉到无比的疲惫,连着打了两个哈欠。
“先去休息室睡一会吧,我还要好久才能下班。”杜夏希笑着勾着她的手指,将休息室的钥匙塞她手里。
大概是真的挺不住了,困的有些睁不开眼,西门揉着眼睛,拿了钥匙起身。
事件算是就此解决,杜夏希也松了一口气,回去继续上班,这一天风平浪静。
就在杜夏希看着时间准备着下班的时候,门口突然传来一阵叮叮铃铃清脆的铃声,抬头去看,就见门口站着一个女人,只一眼便觉得这人不对劲。
杜夏希下意识的向后退了一步,那女人穿着绣着艳丽花朵的衣服,宽大的领子露出白皙的锁骨,细白的手臂上沾着血,而引起杜夏希注意的却是她手臂上那个青色的蛇形纹身,突兀又逼真。
杜夏希盯着她的双眼,那是一双如磁石一般的乌黑的眼仁,像是抹了血似的鲜红的唇色,更让这场面显得诡异
难道。。。她不是人?杜夏希心里突然升起这样的念头,毕竟她现在已经适应了总是能看到各种东西的生活了,但像她这样让人从心里散发寒意的,还是极少见的,本能的感受到了危险的气息。
“杜医生?”那女人看桌上的医生名牌,朝着杜夏希笑,然后将手里的挂号卡和病历本放在了桌上,“再多看一会,我就该失血过多了。”
见她拿着病历本,杜夏希这才在心里长舒了口气,原来是自己多虑了,只是这个女人的妆扮实在是有些诡异。
杜夏希拿过那病历本,上面还沾染着鲜血,杜夏希按照流程询问她伤了哪里,女人将那只有着纹身的手臂伸过来,雪白的皮肤上,鲜血流过的地方滑过艳红色的血,竟透着一股妖冶的美感。
杜夏希凑近了些去看那细长的伤口,看起来应该是一把及其锋利的匕首,所划之处的皮肤,犹如被刀子切开的豆腐似的,伤口十分整齐。
大概是离她有些近,杜夏希能闻到她身上散发出的香味,即使隔着口罩,那味道依旧充斥在口鼻间,愈发的浓烈。
杜夏希忍不住转头咳嗽了两下,那味道很奇怪,有些形容不出,甜甜的还带着些苦味,是她从未闻过的味道,算不上难闻,但总让人觉得不舒服,又说不清是哪里不舒服,心跳的快了很多,呼吸都变得有点急促。
等到杜夏希再继续查看伤口准备止血的时候,那女人手臂上青色的小蛇竟然蛇头的部位动了动,吐出猩红的芯子,杜夏希似乎都听到了那嘶嘶的吐息声。
那小蛇动作极其迅速的咬向杜夏希的手指,即便她反应的再快,指尖依旧见了血,快到她根本就没有感觉到痛,吓的杜夏希手上一抖,捏着手指想要起身躲开,却被她按回了座椅里。
身上使不出多少力气,杜夏希猜想大概是跟刚才那个诡异的香味有关,那鲜红色的嘴唇就近在眼前,那人冰凉的手掌贴在杜夏希的脖子上,只要她用力,便能轻松的掐死她吧。
杜夏希觉得有些头晕目眩,但她依旧看见一把闪着寒光的匕首就抵在她的胸口,而那个女人,居高临下的贴近她,明明贴的很近,她的声音却好像从很远处传来,还带着回音。
“你该知道我是谁吧?她有跟你讲起我么?”捏在杜夏希脖子上的手微微用力,然后又松开,暧昧的贴在她的耳边,“她是怎么跟你讲的?”
杜夏希皱着眉躲开她的唇,恢复了一点力气,“她已经不是过去的她了。。。”
女人挑着眉梢,笑的邪气,“呵呵,本性难移没听过吗?”
“人都是会变的。”虽然杜夏希此刻没什么气力,但是这句话却说的坚定不移。
女人的脸色微冷,那匕首用力的向前顶了顶,威胁到,“这种时候还为她说话?你是不相信我会杀了你吗?”说着,她手上用力,那刀尖一点点的刺进去,锋利的刀刃一寸寸的没入,鲜血瞬间染湿了衣襟。
胸口的剧痛让杜夏希几乎无法呼吸,身体被生生撕裂的痛楚,她最后的力气抓着那女人握着刀的手,张了张嘴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很快的,剧痛变成了酸痛,全身都酸软无力,感觉周身都在迅速的失去温度,好冷。
抓着她的手也逐渐失去了力气,垂在一边,本能的看向门口的方向。
“你还期待她来救你?她那么惜命,可能早就跑路了,要怪,只能怪她当初不该背叛我!”
杜夏希只是看着她那鲜红的唇一张一合,再也听不清她说了什么,便失去了意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