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一些特殊的业务需在工作日办理,下班以后,忙完家长会,我便乘上从即墨北到济南的最后一班动车,返回济南。火车一路奔驰,因为出发时间晚,到了济南站,已近夜晚十点钟。
十点钟的济南站虽不及白日那般喧闹拥挤,不过也能算得上热闹了。等我走出站,等着打车的队伍已排成长龙,其阵势不亚于白日。这个时刻的公交车,大多已结束了一天的往返,让人们去往目的地的选项少了很多。也许晚归的人大抵仍是为了寻求安全,抑或是外地人不熟济南,为了更安全,还是按部就班车站排队打车更靠谱。我是熟悉了火车站的地形,更是熟悉哪里能更方便快捷打上车,便拉着箱子去我打车的老地方----经二纬一路口东南角。虽然有点远。
不遂我愿。在路口良久,仍不见一辆空车,我只好选择网约车。最近有一款新的打车软件叫嘀嗒,据说只能是出租车司机能注册,而且软件刚开始推行,有优惠活动。信息发出不久,就有司机接单了。大约等待了十分钟,司机便赶过来,上了车,是一位中年师傅,看不清容貌,声音很朴实。
交流了路线后,我们便有一搭没一搭地闲聊起来。我问师傅,您是夜间开车的司机吗?师傅说,我无所谓黑天白夜,车是我的,累的时候就少干点,不累的时候就多干点。早晨吃了早饭出来干活,下午一两点人少了就回家吃饭,吃完喝完休息透再出来干活。我问:您不吃晚饭吗?师傅答:不吃怎么能行呢?晚上干到七八点钟从外面吃顿晚饭,接着干到十来点收工回家,吃点喝点斟点小酒,就睡觉休息啦!师傅接着说,干这一行,就这么个点儿。好处是自己说了算,没人管。
我为师傅的达观感到佩服,三百六十行,出租司机算不上什么高大上的职业,这位师傅却把它活出了神仙般的潇洒。我望着车窗外,十点多的济南路上依旧车水马龙,路旁仍是万家灯火。我想,城市的夜最富有,一袭黑袍,满身珠宝。
“你这是出差回来吗,姑娘?”师傅的话打破了宁静。“哦,哦,是的。”我不想解释太多,这就是我的常态,两地奔波却无所谓出差。“出差这是几天了?”师傅问。“快一周了,周日走的。”我回答。“有孩子吧?”师傅问。“有,四岁了!”我回答。师傅说:“哎呀,你这一出差,孩子得多想你啊!”我的鼻子一酸,可不就是吗?可是我实在不想给师傅有太多解释,控制了下情绪说:“是啊。不过我和孩子已经习惯了。刚开始分别时,我们娘俩还哭,后来我就把她接走带在身边了,有时她也会回来调整调整。现在她已经懂得了,我不会离开她太长时间,如果我们分开了,我会很快就回来。”
“年轻人不容易啊!”师傅感慨了一句,“正是干事业的时候,不容易啊!”我推辞说:“我这算不上什么事业,是我自己瞎折腾。”师傅说:“姑娘,可不能这么说。不管干的是什么,这样也是为了更好啊!”“是的,师傅,您说的有道理。”师傅的话,说到我心里。虽然事情都有两面性,得失会存在于同一个选择中,但选择的初衷都是为了更好!
“姑娘,什么都是这样有苦就有甜。”师傅感叹了一句。我点点头,路过了静默在一片灯光中的洪楼,我知道不远处还有更静默的老校,在一片蓊蓊郁郁的法桐下,那里的路灯光宁静而安详,我的每一个大的选择都曾经在那里酝酿。城市的灯光依旧在,路上的行人渐渐少。路口等绿灯时,透过车窗看到几个醉酒归来的人,他们或高声喊,或低声走,还有一个身着白衫的人坐在马路牙子上,公文包斜挎在肩上,拖拉在地上。我想白日的种种坚强在那一刻应该是土崩瓦解,夜的黑色会稀释他的痛苦,还他一个阳光下的释然。祝福,每个行在路上的人,精神或思想,灵魂或身体。
归家,在这夜里。疲劳的身体因为有家的期待而得到孩童般的抚慰,我推开门,父母和孩子都睡着了,有一盏灯为我亮着。我经历了一条路,也经历着心的日渐安宁和快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