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可以确定，就是他们。至少，是和他们有关系的人。”

江攀龙用两根手指夹起自己杯中的吸管，用力吸入一大口橙汁。

“但是，我们还没有证据。不只是我们没有，警察也还没有。”

“那……怎么办？”萧欣阳再次露出担心的表情，“警察能查出来，到底是不是他们吗？”

江攀龙放下玻璃门，对萧欣阳笑笑，示意她不要紧张。

“这个……不是我能够决定的。不过，目前我这边还好。你应该已经看到了吧？从那一天之后，这一带周围一直都有警察巡逻。不会再有人找我的麻烦。”

“那……龙哥哥，你受到的损失能追回来吗？”

萧欣阳双手紧扣，微微低下头，看向江攀龙的脸。她看到，在柔和的灯光照射下，江攀龙脸庞边缘的棱角似乎变得更加分明，散发出一种刚强的硬气。

“我爸爸就有几个开店铺的朋友。那几位叔叔当中，就有两个人的店曾经被砸过。当我们一家去和他们一起吃饭时，他们都和我们说，被砸店之后，店铺的营业状况会明显地下滑，客流量会明显地减少。就算警察出面，生意也会变得越来越不好做。”

“是啊。在某些地方、某些行业，确实会这样。”

江攀龙转过头，往黑色铁皮储物柜的最下方一层看去。紧贴地面的最下方一层是唯一没有被刀刃划过的一层。

“不过，我这里受到的损失算不上特别大，还在我的可承受范围之内。虽然说，目前我手头上的流动资金可能不太够，但是，我可以尽快把被损毁的设施重新更换好。等到我把其他的硬件设施都修补好之后，我会去把所有被损坏的电子设备都修好，或者更新的。”

“那……你家里人支持你吗？会替你出钱吗？”萧欣阳的一双大眼睛一眨一眨的。

“傻丫头，”江攀龙忍不住笑起来，“我都是这么大的人了，哪里还能再随便向家里面要钱啊？能够自己解决的事，就应该自己解决啊。除了开这个店之外，我还有一份兼职。就算这些损失永远追不回来，我自己也有能力，把这个窟窿填上。”

“兼职？什么兼职啊？”萧欣阳问。

江攀龙从沙发上站起来，走到铁皮储物柜之前，弯下腰，从自己口袋中掏出一串小钥匙，拿出其中一把，打开最下方一层的柜子。摆放在柜子里的，是几个叠放在一起的塑料文件夹，以及压在它们上方的一台笔记本电脑。他从柜子里把笔记本电脑抽出来，摆放在柜子顶端，随后又从柜子最深处拿出一个黑色皮袋，拉开拉链，摆放到柜子的另一端。装在黑色皮带里的，是笔记本电脑的连接线和鼠标。

萧欣阳忍不住从沙发上站起来，端起手中的玻璃杯，走到铁皮储物柜前方，看向那一台小巧的笔记本电脑。这台笔记本的尺寸非常小，大约只有普通的办工用台式机的显示器的四分之一大，厚度更是只有大公司里常用的工作日志记录本的一半，基本用一只手就可以托起来。不仅如此，它的顶部还有些掉漆，好几处边角都被磨得几乎看不出一点颜色。

“哦，”江攀龙注意到萧欣阳有些好奇的眼光，主动笑着解释，“这台笔记本，原本是我妈用的。我妈只有这一台电脑，好几年都没换过，平时用得也不多。自从她心脏出问题之后，她就基本不用电脑了，还让我把电脑拿到店里来，说万一出点意外，可以把它作为备用。没想到，这么快，它就派上用场了。”

“呃……阿姨……心脏有问题？”萧欣阳抬起头。

“是啊。前一段时间，她又住院了。我和我舅舅轮流去陪护。这也是我一般不会开门开到太晚的原因。”

江攀龙将黑色塑料袋平放在笔记本电脑上方，将它们一同端起来，走过玻璃门框，将它们一同平放在变得空空荡荡的电脑桌前。由于两个被砸坏的显示器已经被拿走，电脑桌上空出一大块空间。之前挤在一起的路由器、插排和各种各样的连接线也被解放出来，被重新理顺得整整齐齐。他坐到外侧的沙发上，将黑色塑料袋中的连接线和鼠标全部取出来，安装好，随即将笔记本电脑打开。

萧欣阳坐到另外一张沙发上。两张沙发上的每一处都已经盖上不同尺寸的毛巾，刚好可以遮挡住表面的划痕。从划痕内部露出来的棉絮也已经被塞回去。至少，从表面上看，看不出它们刚刚经受过摧残。

屏幕上弹出桌面之后，江攀龙立刻打开任务栏上的网盘图标，登录自己的网盘账户。他抽出两个文件夹，将它们复制到桌面上，随即打开桌面上的图片编辑软件。

“哦？龙哥哥，你的兼职是……制图吗？”

萧欣阳露出期待的表情。她注意到，江攀龙复制到桌面上的两个文件夹的名称分别是“线稿”和“半成品”。不仅如此，这台电脑上的桌面也非常干净，除了几个必备的图标和几个制图软件之外，只有刚刚被复制过来的两个文件夹。

“是啊，”江攀龙笑笑，“我上大学时的专业，是艺术设计。虽然我小时候没学过画画，但是我在大学里学过一些绘画和动画制作方面的知识。如果我没有开这个店，或许，我可能会去一家设计公司上班。但是，我还是想做自己最爱做的事。可我又必须养活自己，还得照顾家人，所以，我只能一边开店，一边做这份兼职。”

“哦哦，”萧欣阳乖巧地点点头，“那……你画的都是什么啊？能给我看一看吗？”

江攀龙打开名为“线稿”的文件夹。摆放在文件夹中的，是一幅幅刚刚描绘好轮廓的铅笔稿。他直接点开第一幅图像，用看图软件将所有的图像按照滚动顺序展示出来。

萧欣阳轻巧地接过鼠标，转动鼠标上的滚轮，仔细端详这些完全由绘图软件绘制出的线稿。

这些图片都是常用于游戏或者动画中的形象，大部分是人类，少部分是天使、精灵等类人生物，也有一些龙、虎、豹、鹰、天马之类的猛兽。在这些人类角色之中，大部分角色都是女性，只有少部分是男性。但无论是男性人物，还是女性人物，都拥有各种不同的风格。其中有身披铠甲、手持武器的战士，有身穿法袍、手持法杖的法师，有身着轻薄连衣裙的邻家少女，有身着工装的年轻学徒，有高傲而威严的帝王，有雍容华贵的王妃或贵妇，还有一些身着不同制服的职业者。而这些线稿最显著的特点则是，每一个人物的面部表情都十分生动，完全符合他们的身份设定，看上去，就像是活着的人物一样。

“嗯嗯……龙哥哥，你画得挺不错的呢！你在你们学校里，一定是很优秀的吧？”

“哪里，哪里……”江攀龙感到有些不好意思，忍不住伸出手，轻轻地挠头皮，“我可算不上什么好学生啊……我就是每天都按时上课而已，久而久之，自然就学会啦。和我一起上课的女生中，有好几个比我画得好的呢。”

“哦？龙哥哥，你们学校是女生多吗？”萧欣阳再次露出好奇的表情，“我的学校里面的男女生差不多都是一样多的啊……除了那些机械工程之类的专业以外……”

“这么和你说吧，阳阳，”江攀龙难以掩盖嘴角的笑意，“在我的那个专业里，绝大多数男生，平时连人影都看不见，根本不去上课。我们的教室里，经常会只有我一个男生。一开始，我都怀疑，自己是不是穿越到女儿国去了。”

萧欣阳忍不住“扑哧”一声笑起来，放下自己手里的玻璃杯，抬起小手，捂住小嘴。

“我的这份兼职，就是在网上接单制图，以及，给某些游戏或者动漫论坛绘制插图和配图。”

江攀龙打开制图软件中的几个窗口，选中其中几份线稿，将它们全部拖拽到制图软件中的窗口里，随后将制图软件最大化。

“这些人物，大多数都是游戏或者动漫中的人物，也有一小部分是我自己原创的人物。那些论坛大都是些没什么太大名气的二、三流论坛，资金有限，请不起一流的职业画师，就想办法找到我，让我来给他们画插图。阳阳，你也知道的，动漫和游戏论坛的用户还是以男性居多的，所以，我画的美女和女精灵、女天使比较多一些。”

萧欣阳点开制图软件中的一个小窗口，仔细盯住那一幅线稿。那是一名身穿礼服的贵族少女，正在向正前方行屈膝礼。她的目光落在贵族少女的胸口上，手中的鼠标的指针也移动到少女高耸的双峰上。少女的双峰如同一对气球一般，浑圆，丰满，几乎像是随时都能从领口飞出来一般，和少女纤细的身材有些不太协调。

“龙哥哥，这是……”

江攀龙看到鼠标指针的位置，忍不住笑出声来。

“咳咳……阳阳，这是客户的要求，也是那些论坛用户们的追求……宅男嘛，你懂得……”

萧欣阳会心一笑，随即轻点鼠标，选中制图软件上的橡皮工具，在贵族少女的眼眶边缘轻轻擦拭几下。随后，她又选中铅笔工具，在被擦去的眼眶边缘重新描上几笔。

“呃……嗯？”

江攀龙连续眨眼，重新看向贵族少女的双眼。他看到，贵族少女眼眶被重新修改之后，仿佛变得更加圆润一些，更是增添几分属于成熟女性的柔和魅力。

“龙哥哥，我觉得，你画出来的线条似乎还可以再变得柔和一点呢。”萧欣阳娇俏地吐舌头。

“哦……是这样啊？”江攀龙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随后又忍不住笑起来，“还有吗？”

“嗯……头发最好再直一点，散开的最好幅度最好小一点……脸部的线条最好也柔和一点，下巴最好不要太尖锐……脸部大小和头身比例也可以适当地调整一下……”

萧欣阳再次拿起鼠标，选中缩放工具，将图片的缩放比例调大，使屏幕上显示出来的人物细节变得更加清晰与细致。随后，她又用选取工具选中贵族少女的长发，小心翼翼地调整每一根头发的末端发梢所翘起的幅度。

江攀龙什么也没有再说，只是静静地看着萧欣阳的侧脸，看着她修改自己的线稿。他的脸上缓缓浮现出欣赏的表情。

不一会儿，萧欣阳放下鼠标，将图片的缩放比例重新调回到正常大小。

“好啦！龙哥哥，你看看，现在是不是比之前更好一点点啊？”

江攀龙微笑着向被修改后的图片看去。被修改之后的贵族小姐显得更加文静，举手投足之间凭空多增添出几分高贵的气息。不仅如此，人物比例也变得更加匀称，比之前要耐看得多。

“嗯！很不错呢！比我之前画的要好很多呢！阳阳，你真是厉害呢！”

“没有啦……”萧欣阳有些害羞地低下头，“我也是随便说说而已嘛……”

将贵族少女的图片保存并关闭之后，两人又打开下一幅图片

江攀龙操纵鼠标，用制图软件打开一幅又一幅图片，调出不同的人物或动物线稿。

萧欣阳要么用手指向屏幕，对人物细节指指点点；要么直接接过鼠标，修改图片的细节，或者为人物添加一些装饰或者特征。

两人仿佛忘记时间一般，专注地盯着屏幕，专注地交流。

渐渐地，两人都发现，坐在自己身边的这个人的脑海和内心中，有许多他们自己从未接触到，但又无比受用的东西。

“咕噜……”

一声令人有些尴尬的声音打破美好的气氛。

“呃……”萧欣阳的小脸蛋瞬间变得像草莓一样红，羞涩地把脑袋埋到胸膛。

“饿啦？”江攀龙开心地笑起来，“阳阳，你晚上没吃饭吗？要不要我带你出去吃点东西？”

“嗯……好吧……”

萧欣阳轻轻地撅起小嘴。两瓣娇嫩的红唇在灯光的照射下更加艳丽，如同盛放的鲜花一般。

2019.5.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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