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写文字是件甘苦事”。
孩童时候写作文那是熬人的,脑袋里杂乱纷纭,卷面上歪七扭八,命题意旨是搞不懂的,心念里贫乏的只记得总分总结构,但仍然是要数着字行凑。这种无道的经历,使人十几年后梦中还会因考试作文未完成而慌乱无措。自从掌握了闲扯淡的应对法,凑数已经不是问题,甚至还被老师冠以散文的体名。记几句诗词,捡几段修辞,假模假式地分分段落,添上几个起承转合词,也看着有鼻子有眼,但凑得近来瞧瞧,完是烂泥偶人。除却应试的命题文,私下里自由发挥的,碰巧还能拣一两句可圈点的文字来,也曾一时收存过练笔的本簿,现早已没了踪影,甚至连去找一找的想法都没。虽然里面或许有些懵懂青涩,在哪个年纪回读的话应该可乐,但可乐的事每天都在做作,那些自以为是的青春也都随处蔓长,是不值得特意收存吧。
直到大学那会,浅尝了一些人生,不论是牵强说愁还是欲语叹凉秋,也算迷迷瞪瞪地写过几篇文字,因为有了电子空间的寄存,时不时还能返来看看。可是再去看时,只觉得陌生而已,回不出什么滋味来。大概一时浅薄的执拗或迷茫,即使曾为之辗转难眠、频添白发,也只是浮云掠影罢了。
此后就很少再拿起笔来了。如斯奈何地完成向大叔的转变。也偶尔起兴想述说点什么,却难以整理出思绪,终于搁下笔去刷起手机来。曾经信笔由墨通慧时,没能翻寻梯索攀墙出,如今心塞身肥久坐井,更是口中笔下皆无味。所以就这么屡次三番地搁置,好如粼皱的水面无所投影,纷乱的心绪实难记述。
写文字是件甘苦事。特别在过了而立之年,那些曾经为落字而癫痴的轻浮褪却,躲不开对行文意义的自我审查,而内里空乏,笔力萎厥,写些于人于己无有益处的文字,纯是浪费精力光阴而已。虽然每日每月,大半都是在做浪费精力光阴的事,不过对于书写这样子慎重的事,不应如此,不甘如此。
越是如此,越觉得应该从这意识的荆棘中挣扎出手脚来,似乎只有如此才能在这生活的纷繁中寻摸个方向来。又反之,唯有看清这混沌人生的枝干,才能从这认知的束缚里解脱。为此,搜罗览略了一些非科学的著作,开始重新向学历史典籍,不时偶遇贤哲的启明,如沐圣光,断续回察自身的作为,依旧羞赧。格物致知、知行合一,真是路漫漫而修远。为此,书写又是自我测评的良方。若能借着写文字的甘苦而越过这迷雾,幸甚至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