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三(六)

在后来龙哥不在的很长的日子里,陈三和杨二回想起来都觉得他们最开心的日子还是,他们三兄弟吹牛喝酒撸串。

大概是因为陈三最接近龙傲天的内心,他才懂得,龙傲天并不是看起来那样凶狠,他的内心是很孤独的。但因为龙傲天已经失去了母爱,他又不想让别人对他报以同情,不想再看到那些人用那种很可怜的眼光看着他,所以他才急需做些事情来证明自己已经长大了。只是他的复仇和他的怨恨让他偏离了方向。

只有两个朋友的陈三失去了一个朋友,然后仅仅只剩下了最后一个朋友,这个时候,陈三才明白这种滋味有多难受。

往后,喝酒吹牛的机会都没有了。突然他就觉得这个城市很大,这个学校好大,在孤独感逐渐吞没他的时候。陈三还是觉得大哥只是受伤累累的一只野猫,虽然大哥随时会炸毛。但还不应该把他给当作狮子那样给处死呀。

其实龙傲天的死在一定程度上都是咎由自取。

每个学校的混混都有不少,这些混的人同年级的一般都认识,但是,不同年级的人认不认识就不知道了。

悲剧开始的缘由是起于一天下午,三兄弟下楼的时候,杨二一不小心没站稳,撞了一个身上烟味浓重的人。那个人捂着肚子“哎呦”了一下,杨二还有点懵的感觉,对面一个人上来就没好气的推杨二“什么意思,道歉都不说一句”。

杨二这时才反应过来,连声道歉。这下那个被撞的人就不乐意了。就是说嘛,什么意思嘛。撞了老子,还要我教你,你才知道道歉?竟然你不会做人,老子今天就教你做人。

被撞的人染着发,打了个耳环,身上烟味浓重。他揉了下肚子,过来先对着杨二的肚子来了一下,“道歉有用?道歉有用要警察干什么,给老子跪着自扇耳朵”。这么混账的语调自能看出这帮人以这个混混为首。话音刚落,龙傲天从后面出来就揪着他的领子扇了三巴掌,接着给他一个大背摔。旁边的人一看自己的老大都被揍了,不教训一下这个小子面子上有点过不去。结果刚动,就被龙傲天踹裆弄趴下一个,另一个被陈三用陈莽教的锁喉弄得连连求饶。

那个染发的哪吃过这个亏,虽然刚露面自己这边就被对方给弄趴下了,但他总觉得是自己一下没留意才让对方占了便宜。所以自己虽然还在地方哼哼唧唧地趴着,仍然还在放着狠话让龙傲天别走。

“龟孙,别走,待会打哭你”

于是相约地点,染发的带着六个人来。然后他们这群人被陈三三兄弟给放倒了,最后染发的被龙傲天真的打哭了。其实是龙傲天找砖头要给染发的断指的时候,染发的给吓哭了,陈三劝着龙傲天理智点的时候,龙傲天不以为然的说“没事,老子要龙腾夏到时候赔钱就是的。老子亲耳听过龙腾夏做生意的时候买黑道的人给断指的”。

其实龙傲天也不是真的要给他断指,只是想给他手指弄骨折。但染发的不清楚啊,然后哭着喊着叫爷爷,爸爸什么的求饶说我错了,给个机会,以后见面绕着走。

后来事情传开了,同学中更没有人敢惹杨二了。对于陈三和龙傲天那更是看到他们皱眉头的时候就会主动对他们道歉。龙傲天没留意染发的后来情况,只知道他好像退学了。

事情过去的时间都快到三兄弟忘了的时候,一天他们喝了点酒在回家的路上吹着牛的时候。路过一个转角看到一个染发的和一群社会青年像是在等着什么人,其中一个人手中拿着刀。

“就是他,过去砍死他”那个染发的指着龙傲天。这下陈三一下被吓得酒醒了,往日的情况回想了起来。陈三想拉着龙傲天走,谁知后者反拽着他往前走。

那个拿着刀的社会青年一愣,想着:哎呦,平时的人一见我拿刀都转身跑,从哪以后他就发现了大多数时候拿了一把刀再难处理的事情就好处理了,再觉得凶狠的人都不凶狠了。于是很多时候,他拿着刀只是为了给对面心里压力,他还真的没想过要砍死谁。

事情的发生后来就超乎陈三的预料了,没说几句话,微醉的龙傲天就借着酒劲率先发难了。陈三记得他确实用酒瓶给对面的人爆头了,也扳手指了,也确实还踹过他们的裆了。这些以至于陈三事后回想起来总是觉得龙傲天是不是把对面的人幻想成龙腾夏给打了。

拿着刀的社会青年这次真捅人了,遇到一个狠角色,一上来自己话都没说几句就先被酒瓶爆头,又被踹裆。手上的这把刀总不可能丢了吧,于是为了以后让小弟服自己,也凭着热血上头的那股劲真的把刀给捅进龙傲天的身体里,一刀两刀..十刀,但最后他自己都不记得多少刀了,只知道自己刀插进去的时候世界就好像安静了,所有的人都看着他,他也入中了魔一样不停手。直到龙傲天倒下,直到周围血流如注。

“我,我刚才干了什么?”。他看着自己沾满血的手。“快跑啊,杀..杀...人了啊”。这道声音如同炸雷一般,让他终于接受现实,倒下的龙傲天和他身旁的沾满血的刀把他自己都给吓住了,连忙和周围的人一样惊慌得如被老鹰追赶的兔子一样跑了。

陈三没去追,也没动,他愣了,呆了。他从小只看过陈莽杀猪,陈莽杀猪可厉害了,这个他是知道的。只要白刀子进,红刀子出的时候一定是猪丧命的时候。那个时候,还小的他看到猪死命叫的时候想着这得多痛呀。猪的血他都怕,更不要说现在自己这倒下的是自己的兄弟啊。这白刀子进红刀子出的活什么时候竟然也轮到龙傲天来受了,偏偏龙傲天哼都还没哼。

“老...老....大,你...你...你没事吧”陈三过了好久终于反应过来了,但蹲下看龙傲天满身血的样子一下说话就打结巴。那个时候陈三还没觉得这句话有多蠢,人都要死了,你说有没有事。却看到龙傲天眼神中没有不甘,没有后悔,很纯净,这是陈三第一次看到龙傲天这么干净的眼神,好似死是一种解脱,而不是一种该悲伤的事情。陈三突然想到龙傲天的生母死了以后,他一直就对他们说过,他除了杨二和自己,这个世上就没有认识的人了。陈三突然想到是不是龙傲天其实早就不想活了,这次是不是故意被人砍死的。陈三还看到了龙傲天的从眼角滑到脸颊再落到地上的眼泪,一直不止。

龙傲天的气息越来越弱,陈三突然意识到他要死了,他真的要死了啊。以后再也没有人对自己说老三来喝一杯,再也没有人说老三你这个发型真烂,再也没有人说老三来让当大哥的爽一下摸摸腿。他突然发现龙傲天的本质就是一个絮絮叨叨的‘八婆’呀,陈三突然还记得龙傲天还对自己说过:老三,你只要以后少钱问我要就是的。反正龙腾夏现在成功了,有的是钱。我可以帮你买媳妇,买房子,买车子。好了你这辈子就不用愁了,看你现在这没出息的样就知道你以后肯定生活艰难,老二肯定能考个好大学,你这种垃圾幸好傍上了我这种大款。不对,我们三兄弟除了老二都是社会的垃圾。来,操他妈的世界,喝酒。陈三突然记得每次说这话的时候,龙傲天眼角总有晶莹。现在陈三突然想到了龙傲天以前对他说过,他的生母希望他成为国家栋梁之才。那天是龙傲天喝大了一不小心才说的,陈三突然记得每次龙傲天以后每次喝大了总会眼角有晶莹,陈三突然懂了,原来龙傲天只是一个想母亲的可怜之人啊,原来他像自己一样不想变坏但又不得不变坏的无奈呀。

后来也不知道过了多久,陈三只知道警车来了很多,然后现场被封锁了。还见到了龙腾夏,听到了这个男人哭着说“傲天,傲天,你别死啊。我在这个世界的亲人只有你啊”。

原来龙傲天恨龙腾夏有多深,龙腾夏就爱龙傲天有多深。

原来我们都是可怜的人,原来我们都只是假装坚强呀。

也不知道老二去哪了?陈三突然这样想,在陈三起身的时候,因为蹲的太久血流不一直不通畅,因为这刻突然意识到龙傲天真的死了巨大的悲伤裹着以往的场景汹涌而来。

陈三没能站起来,眼前一黑,就这样晕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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