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谢最喜欢叫我“枚枚”,他总是宠溺地揉揉我的头发,在我耳边轻声呼唤“枚枚”,用他的胡渣扎我的脸,有时候也会弄疼我,百般嫌恶地移开他的头,命令他走远点。他这个时候会有点委屈地垂着脑袋,静静看着我,不出声。
他知道我没有生气,他等着我笑着逗他,然后我们在欢笑声中重新拥抱在一起。
老谢总是这么幼稚,他总是这么爱我,他把所有的宠溺都用在我的身上,这些我都知道。
可是我要讲述的这个故事啊,一开始并不美好。
那是霍城的六月,天空中根本没有云朵的身影,树木似乎也在竭尽全力喘息,空气里泛着一阵一阵焦虑的气息,说不清,也同样道不明。20岁的我走在霍城的小巷,刚刚赴了一场和老谢的约会,他像往常一样面带微笑对我,用宠溺的眼神看着我,看得我鸡皮疙瘩四起。最后还是决定编个理由逃跑了,留他在巷口的小小咖啡馆门口呆呆站着,听到他还在背后叫我“枚枚”。四下无风,倒也显得过于清静,不爱这种氛围,尴尬至极,逃避是我唯一能做的。
那是20岁的枚橙,扎着高高的马尾辫,背个小包,一副不可一世的模样。可以肆意伤害深爱自己的人,不问理由,总是觉得自己做任何事情都是对的,即使会伤害别人。那天之后,我再也没有见过老谢,删除了这个温柔大男孩的一切联系方式,试图说服自己忘记有这么个男生追求过自己。也告诉自己,这样是为这个大男孩好,其实也不过是为了求得心理上的舒适和安逸,怕被愧疚感日夜折磨罢了。
后来的后来,我再也没有遇见过一个喜欢自己的男生,甚至也遇不上自己心动的人。我总是有意无意的看到各种让我为之一颤的文字,书中也会有各种鞭挞我的言论,让我心痛。总是这样忐忑,总是这般不悦。开始相信因果报应之说,也开始反思曾经对老谢的伤害。当我真正意识到自己做错了的时候,已经时隔五年,我们之间再也没有任何直接联系。
间接听到过关于他的消息,虽然不是刻意去打听,但难免还是会好奇。听说他顺利念了研究生,然后又去国外读博士,倒是不知道身边是否已经有个女子与他相配。略带酸楚地想知道结果,开始为自己感到羞耻和不值,这么多年来,容貌在时光岁月的洗礼下也越来越失去原有的光彩,而其他的很多事情上也是没有所成。每每念及这些,总是难免感慨万分。这就是所谓的因果报应吧。若知道我过得不好,老谢怕是会笑醒。
我和老谢再遇见的时候,已经是28岁。
提前辞别相亲对象之后,我匆匆离开那个所谓的高级餐厅。蹬着恨天高,一手扯着长裙,怕它坠地,一手挎着耗尽自己几个月工资买的名牌包包。就在这个时候,迎面遇见同样是孤身一人的老谢。岁月并没有在他的脸上留下痕迹,他似乎比从前更加有魅力了。我们相视一笑,他大步走过来,把我揽在怀里,我终于压抑不住情绪,在他的怀抱中失声痛哭。
没有想过再度相逢会是这样的画面,老谢后来跟我描述时说:“你眼睛红红的,样子特别憔悴,看起来是受了委屈,我猜你是需要一个怀抱的。”是啊是啊,相亲环节并不顺利,被奇葩男极尽侮辱之后,我终于带着羞愤逃脱。还好这个时候遇见了老谢,给了我一个依靠。
他如从前那般温柔待我,我们彼此知道对方都游走在各种无趣的相亲饭局,然后忍不住抱在一起捧腹大笑。于是我们手牵手,决定那就在一起,两个人总好过以一个人。
后来啊,我总是对身边的小姑娘们说:“年轻的时候一定要对爱自己的人温柔一些,说不定兜兜转转很多年后,你们还会再相逢。”要相信所谓的因果报应,也要相信所谓的缘分天注定。
谁知道呢?谁知道你会不会牵起你从前厌恶至极的那个人的手,就这么走一辈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