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江水暖 —《半暖时光 》续篇 第一章 梦回

都说日有所思、夜有所梦;可有时候没有缘由地一些人、一些事总是不请自来地闯到我们的梦里,而我们确定白天没有想到过或思虑过关于梦里的人或事;

清晨,颜晓晨再一次在梦中醒来。她已经记不清这是她第几次做类似的梦了:在梦里,她和她心爱的人一起手牵着手走着,有时候漫步在一片竹林里,有时候漫步在一个操场跑道边;有时候是清晨,有时候是傍晚。梦里的他,手掌是宽大的,手指间尽是温暖;他的大手牵着她的小手,那种舒服的感觉让她觉得即使面对世界末日,只要有他陪,她也不会害怕了……可是梦里的她总是看不清他的脸。他给她温暖,但是她却想不起来他是谁,所以梦里的她总是急着要去看清他的脸;可是每次,他的脸不是映照在太阳的光辉下就是隐藏在朦胧的夜色里,让她看不清。她越是着急去看,却越看不清…

盯着天花板看了足足有一分钟,颜晓晨才回过神来,她笑自己又做“春梦”。爱情,男人,这些她都不需要。她从被窝里爬起来,一边抓着凌乱的头发,一边走进洗手间开始洗漱。

如今的颜晓晨一头利落的短发,完全符合她金融管理职位的干练形象;从省城Z大研究生毕业后,颜晓晨在省城的一家投行找了一份的基金托管的工作;税后工资一万二,加上偶尔的加班费,虽然没有在上海的投行挣得多,但是颜晓晨已经很满足了。她在省城租了一套小两居室,她和妈妈一起住,老家的房子也已经拖亲戚卖掉了。

自从两年前她离开上海回到家乡后,她就剪掉了她的长发,寓意一切从头开始。这是一个祈愿,可又何尝不是她给自己的一道无声的命令呢?她怕她会想起她的过去,无论是沈侯还是程致远,她都不愿想起。

他们都曾带给她温暖,都曾是她暗淡人生中的阳光,但她还是不能原谅他们,因为这中间牵涉的人是她的爸爸和妈妈;因为他们,她失去了世界上最疼爱她的爸爸;因为他们,她的妈妈失去了爱人,也失去了精神支柱,所以她的妈妈才会变成一个赌徒、一个酒鬼、一个把她这个亲身女儿往死里打的狠心妈妈…这一切全都是那两个男人造成的。

只是,有时候,颜晓晨也恍惚。她不知道她对于沈侯和程致远的恨是不是对的…其实与其说是她放不下仇恨,倒不如说是她不敢放下仇恨,她怕她一旦放下,她就会止不住她的思念,她内心最深、最柔软的地方仍然住着那个叫猴子的阳光少年。

几分钟后她已经收拾好自己来到餐桌前。颜妈妈已经为她准备好了早餐:小米粥、白水煮蛋,还有颜妈妈自己亲手做的包子;很普通的早餐,但对于颜晓晨来说这却是世间最美味的食物;因为这是她妈妈亲手为她准备的。世界上也许有真的不爱自己孩子的父母,但是却没有真的不奢望被父母疼爱的孩子。

早餐后,颜晓晨去上班了;随后颜妈妈也收拾出门;今天是周三,是她去城郊一座寺庙做义工的日子;

自从颜妈妈那次失手刺中颜晓晨导致颜晓晨的孩子胎死腹中后,颜妈妈对待颜晓晨的态度便有了明显的不同。

她开始变得小心翼翼,像是一个做错了事的孩子一样。颜妈妈不仅仅是对颜晓晨的怨恨没有了,就是对沈侯的爸妈和程致远的怨恨也没有了。她知道过去的她有些太过无理取闹,太过沉湎于自己的悲伤中,她忘了不仅她自己是受害者,颜晓晨也是,甚至是沈侯的爸妈以及程致远,他们都是;毕竟那次车祸是因为颜晓晨的爸爸闯红灯在先;因为那一次的意外,所有人都备受良心的煎熬,如果有挽回的机会,他们又何尝不愿重新选择?就如现在一样,如果时光可以倒回,如果知道她那一剪刀下去会亲手杀死她那还未见天日的小外孙,她一定不会那么激动;虽然前面她逼着颜晓晨去医院做手术打掉孩子,但是那和由她自己亲手杀了孩子是不一样的。开始时还不觉得,但是慢慢地她开始害怕起来,她摆脱不了她是杀死自己外孙凶手的念头,虽然她也一再地告诫自己说那个孩子本来就不该存在,这样没了一了百了,但是她仍然摆脱不了她是杀人凶手的噩梦,一次一次她梦到一个孩子在向她走来,那孩子浑身是血…第一次,颜妈妈觉得她自己做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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