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冬的夜,颇有些寒意,不安分的空气悄悄嬉闹着,偶尔会碰撞到你的脸颊,或跌进你的脖颈,顽皮地提醒你捂紧衣襟。
十个连队分在操场的两边,每边五个,面对面坐着。穿着迷彩的孩子们都不说话,甚至怕因为自己的呼吸声重而扣了连队的分数。
总教官在操场中央解说着趣味运动会的两个项目和规则,各连队的教官用手点了参赛运动员,并低声讲解着注意点,孩子们点头领悟。
第一个项目是滚轮胎接力赛,每边五个连队是盟友。短促有力的“开始”口令还未落地,运动员们就迅速将轮胎抛了出去。几乎同时,两边加油声骤然响起,受到惊吓的风儿来不及躲闪,已被震得散了魂魄,遁入了夜色。
滚轮胎接力赛来回五十米,从一连到五连,又从六连到十连折回,每个孩子都看得真切,都为盟友献出自己最亮的呐喊。每场结束,欢呼声划破苍穹,云层后的星星睡眼惺忪地向下窥探。
当两边的老师代表参赛时,孩子们将身上的迷彩早已忘记,好多孩子都站了起来,要用心中那份热情点燃夜空。总教官的喊话加大了音量,却减少了威严,很快淹没在孩子们的尖叫声里,无处可寻。
不知是谁瞥了旁边同学一眼,发现了那身迷彩,像多米诺骨牌,从一连到五连,又从六连到十连,每个人不情愿地把兴奋劲儿交给了面前的风儿,风过无声,耳边回荡着总教官铿锵有力的训诫声。
第二个项目是套圈,每个连队八个运动员,每人十个塑料圈,要求套两米外的圆锥帽。比赛开始,每两个连队一场,记分员、捡圈员、参赛连队的教官和班主任,约莫二十多人将场地围了一圈。
那个人圈就这样构建了两个平行空间,两个空间的事物各自发展,孩子们就这样静待了五十分钟。没人抱怨,因为每个人都知道此刻的自己是一个军人,纪律要求他们端坐在位置上,不准交头接耳。
我突然好心疼,心疼现场的孩子们,更心疼课堂中如此的孩子们。课堂中的“局部热闹”并不少见,大多数孩子不就是今晚端坐着的小军人吗?只是约束他们的不是军纪,而是课堂秩序。
当我们神采飞扬地讲着那些例题,能与你眼神交流的为数不多的孩子就是场上套圈的选手。我们的目光所及范围不自觉地狭窄了,视野小了,课堂进程自然就快了。遗憾那些认真听而不懂的孩子们,始终望不透眼前的圈界,甚至连“问号”都无法递交进去,因为他们心中有“秩序”。
当我们提问某个孩子后不断追问,争气的孩子让我们大有一气呵成之快感时,其他的孩子也能像我们一样迅速地应答和转折吗?小组交流讨论时,当具有绝对话语权的孩子控制了局面,那受冷落的孩子是否也觉得自己掉进了另一个空间呢?
探照灯将操场照得通明,夜风再次折返,轻柔地划过眼眸,一股凉意让眼睑微微颤动。孩子们缩了缩脖子,还是静静地坐着,等待着第二个项目的结束,也一定在回味第一个项目中自己释放的那份热量……
2017.11.20夜23:5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