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爱如海洋,严厉而深沉;母爱如太阳,热烈而温暖。
大千世界,父母对儿女的溺爱有各种各样的方式。富贵人家让儿女一掷千金,小康门户让儿女精吃细咽。
而我的父母,两位年过半百的严父和慈母,对我的溺爱则是在盛夏午后的田边井旁让我享受清凉绿荫。
那是一个艳阳高照的午后,我们刚吃完午饭。因为那段时间虫灾泛滥,所以父亲和母亲商量好后就打算去给稻子喷药,而且母亲也喊了我一同前去。
那时候,我皱起眉头,满脸不情愿地说:“我又不会喷药,你让我去干什么,再说我还要看书呢。”
母亲语重心长地说:“不是让你喷药,因为喷壶太沉,我背不上肩,爸爸又要拿其他东西。让你去帮我往肩上送送喷壶。”
母亲又抬起头看了看我,又小心谨慎地接着说:“你也可以带书去,坐在井边的树荫下看书,那里比较凉快。"
我虽然嘴上答应着,但是心里满满的不愉快,但又实在找不出搪塞的理由,只好去了。
炎热的夏天没有一丝风,太阳火辣辣的,天热得很。小狗热得吐出了粉红的长舌头,青蛙在田间呱呱地着,知了也热得发出了吱吱声。因为刚插不足半月的稻子长得还不够膝头高,一脚便可以踩着一棵,所以母亲总是叮嘱我走在田间需要十分的小心,以免踩坏了收益会减少。
我拿起喷壶放在她的背上之后,便坐在树荫下毫无意识地看着她缓缓地在田地里空隙间来回移动,然后就低下头去看着自己的书了。
过了好一会儿,一群不知名的白色小鸟在天空上排成了一个大大的“一”字,向太阳的方向飞去。在太阳的光照下,我看到了母亲的背湿得透透的,不知是汗水还是药水。
想到我今年已经十八岁了,目睹母亲在一旁忙里忙外,而我却在这里悠闲地看书,心里实在有些过意不去。
于是便镇定自若对母亲说:“让我试试吧,我还没喷过呢……”
母亲还没等我说完就声明执意不肯,一口咬定地说这样会沾到我的手,让我继续看书。我在心底暗暗地长嘘了一口气,才感觉觉得如释重负。
终于,最后一壶药水快要喷完了,但已经是夕阳西下。母亲一边在田埂旁的水坑里洗手,一边盯着一旁翻着书本的我问:“热不热?”
我伸出那只被自己掐过“红色十字架”的手背说:“不热,就是这边的蚊子太多,咬出疙瘩了。”
说完,母亲一把抓过我的手,瞧了瞧, 随后便叫还在忙碌的父亲去回家去拿清凉油。父亲见我的手被咬得通红,一如既往地训斥了我几句后,还是二话不说地放下手中的活回家去了。
过了不久,父亲顶着烈日急匆匆的赶了过来,脸上挂着几颗豆大的汗珠,露出焦急的神情。他用手腕擦了擦额头上的汗,还没到我面前就已经打开了清凉油的盒子。
他走到跟前,把盒子递给了母亲,便又去忙活去了。
母亲双手接过清凉油,用龟裂的食指抹在了我的疙瘩上,然后向那个地方吹了吹气。然后问我:“这下不痒了吧?”
这时,我感觉有一股暖流涌进了我的心里,很暖,很暖……这是我第一次感受到,我与母亲的距离其实并不是想像中的那样遥不可及。
随后,母亲便叫父亲过来收拾一下要带回去的东西,天快黑了,我们准备回家吃晚饭。我们就这样有一句没一句地聊着家常回了家。
回家后的情形我已经记得不太清楚了,只知道母亲吃完饭后就疲惫不堪躺在了凉凉的竹椅上,可能是因为太累的原因,她连续睡了一整夜。而我,坐在柔软的沙发上,搂着遥控器,打开电视机一直看到再见。
一晃多年过去了,母亲和父亲都老了,头发白的像雪花一样,皱纹也爬满了眼角,额头上长满了法令纹。
但唯一没有变的是:饱经风霜的脸上仍然流露着像太阳般慈祥的笑容。我清晰地记得我们母女生活中那件最平凡最微不足道的小事。在别人的眼中,也许就是一件普通得不能够再普通的事情了。
但是这对我来说并不是一件小事,因为正是拥有了它,我才找到了那个只属于自己的那个世界,那是一个充满爱的世界。
如今不知为什么,这些天来,我常常会想起那个下午,而且时不时有眼泪涌出来,不知是感动还是怀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