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奶奶离开我们,已经三年有半了。可她老人家的去世,始终是我心底无法释怀的疼痛。
那些年,奶奶疼爱我们的画面,奶奶对我们的爱和暖,时常会在某一个黄昏或深夜,会在生命中某一个无法预知的时刻,突然清晰地跳出来,如放电影一般历历在目。那些温馨美好的时刻,会突然被想起,然后被思念,然后眼睛连同心灵一起被打湿。哪种滋味就像喝了一杯冰冷的水,然后用很长很长的时间一颗一颗流成热泪……
奶奶初去世的那段时间,思念是唯一的疼痛。奶奶的音容笑貌,奶奶的慈祥和蔼,奶奶的一切一切,如影随从。
有好长好长一段时间,我几乎不敢,也没有迈入过奶奶家的那道门槛。一次也没有。
尽管,奶奶家和我家就隔着一条胡同。
因为,我害怕,怕记忆的闸门打开就再也无法关闭,我害怕怕,怕会再次心痛到无法呼吸,怕自己再次陷入无法释怀奶奶已离开的事实。
想奶奶了,我就爬到我家高高的围墙,然后穿过它,爬到屋顶上去,站在屋顶上看看奶奶家。
奶奶家的院落依旧,奶奶家的石榴花依旧,奶奶家的柿树依旧,可是这个院落的老主人却永远永远地离开了!
有很多的时候,我就这样站在高处,这样巴巴地望着,望着奶奶曾经拥有的家,望着这份永远不会褪色的场景,慢慢地想念。
三年了,只有一次,我才敢走近奶奶的院子。那时去年冬天的腊月初六,奶奶去世三周年的日子。
那天,奶奶的院子非常热闹,远亲近邻都来了。三年光景,我第一次走近奶奶屋里,清晰看到奶奶的锅碗依旧,奶奶的床铺依旧,奶奶的使手家具依旧,就连奶奶的梳子、照镜子、擦脸的毛巾都依旧还在……那一刻,我甚至出现了幻觉,感觉她老人家从没有离开过我们,一次也没有。她一直都在!那一刻,我忘记了,原来奶奶早已经掩埋在黄土地之下!眼泪忍不住又往外汹涌,物是人非,那个最疼爱我的人她再也不会回来了。
犹记得,幼年时,我跟随奶奶一起住。我和弟弟相差不大,有了弟弟,我就和奶奶睡了。可我睡性大,长到七、岁了,还是尿床。是奶奶每天夜里唤醒我,为我换洗床铺。
犹记得,少年时,我经常和奶奶打老年牌。奶奶家是附近老年人的聚集地。一帮邻居老婆婆经常聚在奶奶家当老年牌。那时候,我也经常加入其中,和一帮老奶奶玩牌,现在想来,也自有一翻乐趣在其中。特别是打牌赢了时,也是奶奶最开心的时候。直到今天赶会,看见了瘦瘦长长的老年牌,仿佛又看见了慈祥的奶奶。
犹记得,刚毕业那几年,我依然跟着奶奶睡。不过那时候,是爷爷刚去世不久,怕奶奶害怕,轮到我来陪奶奶了。每天早上,奶奶早早就起来,为我做香甜的饭菜。奶奶最爱做的菜是卤煮豆腐,还有卤煮鸭蛋。时至今日,每次吃卤煮豆腐,都会想起奶奶的味道。
犹记得,我成家后,去看奶奶时,她总是提出家里全部的吃物。大兜小兜的吃的,给我吃,给我的孩子吃,临走时,还早带一些给我的孩子吃。那时候,奶奶的爱里,是满满的叮咛,是慈祥的守望和转身后的默默注视,有时还伴着我们远走后奶奶默默的眼泪。
犹记得,奶奶重病住院时,每次去看她,她老人家还会记得给我们吃,给我的孩子吃好吃的……
可现如今,我再也无法感受这份爱。
爷爷奶奶的坟地,坐落在通往村头的路的南边。庄稼长得矮的时候,在路上就可以看见她们的坟头。
有一次,只有一次,在放学回家的路上,我指给我的女儿,那个长着一对仙鹤的坟头,里面住着她的重外祖母,我最爱的亲奶奶。于是女儿,就永远得记住了她老姥姥的新家。
每天放学后,拉着女儿走在这条回家的路时,每次路过那段可以看见奶奶坟头的地方,我和女儿总会不约而同地扭头,扭头看一眼奶奶的新家。每次女儿总会问我同一句话:妈妈,你看我老姥姥坟前的那对白鹤多好呀!它们一直都在,下雨刮风也不会倒。
而我,每次都会告诉她,你外祖母已经驾鹤西去,成仙了呀!女儿每次都会使劲地点点头,一脸认真得说:是呀,一定是的。
我知道,奶奶是您的慈爱,您曾经对我们不余遗力的呵护,始终伴随着我们。那些年奶奶您有多爱我们,如今我们便有多想您!
那对仙鹤是去年冬天,奶奶过三年时,我和姑姑们埋下的。如今,它却一直栩栩如生地立在那里,站成了我和女儿的一份深深的念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