写在墨尔本的秋风里

(一)

这秋风起得是猛了些,院墙内外,花枝乱颤,树影摇晃。呼呼的风声里夹杂着声声鸟鸣,夹杂着簌簌叶吟,还夹杂着呢呢喃喃风铃的细语。秋,款款而来了。

墨尔本的秋天是短暂而又极其绚烂的,这一刻眼瞅着那树叶还是绿得发亮,一晃神它就褪尽青色,披红挂彩了。杏树的黄明艳动人,枫树的红激情澎湃,还有那红中带黄,黄中带绿,红黄交错的不知名的树上所呈现出来的秋的风姿,就像一杯醇香浓郁的酒,一旦入口,便可让人沉醉其中,飘然欲仙。而墨尔本的秋天一旦入目就能直抵人心,让人无力抗拒。

很多人都说秋风萧瑟,是冷酷是肃杀是凋零,然而,在墨尔本的秋风中,在我的视界里,我认为正是秋风造就成全了这场视觉上的饕餮盛宴。那浓妆艳抹了的每一片叶子都是一个个舞艺精湛的舞者,它们为这样一场盛大的演出整整筹备了一年,只等秋风拉开舞台的帷幕,它们便可在天地这个巨大的舞台上演译“自然之美”这一盛世华章。

一日,在朋友圈中看到一个爱干净的校长说,“如果有不掉叶子的树该多好!这两棵树不断掉叶子,让我多次误会孩子偷懒。真是累苦了老师和孩子们了……”当下我的第一个反应便是,这个世界上如果没有落叶,那世界将会是多么的枯燥乏味啊,叶子在飘落的过程中翩然起舞,这舞姿是人类无法效仿比肩的,叶子落到地上,装点了大地的门面,五彩斑斓,正好掩饰了人类把土地用水泥封住,而又给水泥铺上一层假草地的令人啼笑皆非的愚蠢行径。说真的,我心疼那些落叶,它原来是想回到大地母亲的怀抱,原来是想用自己小小的身体回报大地给过它的缤纷年华,而今,它只能在充斥着甲酫的假草皮上干枯成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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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

秋高气爽,鸟在天上飞翔,它朴素得没有一对漂亮的翅膀。它看见辛巴和辛迪在充满阳光的房屋里居住,不用在天空中辛劳地飞翔,它很羡慕,于是,收拢沉重的翅膀,在对面的房顶上停下来,朝辛巴和辛迪张望,辛巴和辛迪看了它一眼,然后自顾自地闭上眼睛晒太阳。

鸟很自我,也很自卑,它知趣地停在一棵树上呼呼大睡,一觉醒来,看见辛巴和辛迪已经不在阳台上。它知道,它们的主人带它们上小公园散步撒欢去了,一架飞机从它的头顶轰轰飞过,它举头望了望天,心情沮丧到了极点,然后起飞。

非常盲目,却是拼了命地飞。

辛巴和辛迪是家里的新成员。辛巴是一条可爱调皮的泰迪,辛迪是拉布拉多,它温顺乖巧。

这是两条曾经相依为命的狗儿。它们的前主人离开了澳洲,把它们托付给朋友照看。耐何这朋友并非一个爱狗之人,他把这两条狗关在院子里,有一天没一天的来给它们喂食。洋和晓晓是在忆亿网上看到收养信息的,第一次见它们,瘦小肮脏的身躯,茫然惊恐的眼神,这一大一小的狗狗让他们无限怜悯。因为家里条件有限,原本只想带走泰迪辛巴,可当他们准备带辛巴走的时候,辛迪发出了悲伤的哀嚎,它全身贴地,瑟瑟发抖,眼里热泪滚滚。如此一幕让原本就心软的他们再也迈不动脚步了,于是,他俩决定把辛迪和辛巴一同带回家抚养。

在回家的路上,晓晓停车上宠物店买辛迪辛巴的日常用品和食物。关车门的那一瞬间,两只狗儿都神情激动,它们看着洋泪流不止,当时的它们一定是感念新主人能给予自己新的幸福生活,让它们结束被别人抛弃,饥寒交迫的日子。

被洗刷修整过毛发的辛迪和辛巴重新精神焕发活泼可人。辛巴是一条公狗,虽体型娇小却霸气侧漏,辛迪是一条母狗,虽长腿长身却酷爱撒娇。在它们俩相伴相守的时日里,辛巴是绝对的领导者和决策者。这不,你看,有玩具玩,一定是辛巴玩够了,然后再扔给辛迪过过瘾;有骨头啃,哪怕辛巴的小嘴小牙啃不动,它也要占据着不让辛迪染指。也亏得辛迪是只心地善良的狗狗,它从不仗着自己身材高大去欺凌辛巴,相反,任何时候它都静静退让。辛巴身小鬼大,自己啃不动的骨头总会想方设法地在院里挖洞埋起来,一旦它认为有被辛迪发现的危险了,它又会重新把骨头挖出来重新找地方埋,甚至有一次,一时心急找不到地方,居然把骨头藏在了我的枕头下,幸而洋当时看它鬼鬼祟祟的便跟随它,否则,那夜,我也得跟着啃狗骨头了。

辛迪和辛巴的到来给我们的生活增添了许多乐趣。当然,它们也经常给我们惹些小麻烦。最让它们惊恐的事情莫过于家里的人都出门。一看到大家都穿戴齐整拿起车钥匙,它们便会异常的烦躁不安,此刻,原本温顺的辛迪便会一反常态,它会在我们的身边绕来绕去,立起身子把爪子搭在你身上,叫声顿作呜咽状,如泣如诉。看得你心下不忍却又只能厉声制止。门一关上,它们就快速跑到窗口,扒开窗帘,眼神哀怨地看着我们消失在视线中。

以下内容便全靠我们的想象了。辛迪和辛巴见主人走远,想想一哭二闹也无任何意义,便合计着自己给自己找些乐子吧。当然,鬼主意一定是辛巴出的,它先让辛迪在高悬着的垃圾袋里找找有没有什么可口的食物,比如肉啊骨头之类的,整个垃圾袋被翻了个遍,还有一些垃圾被掏出袋外,散落一地。垃圾袋垃圾桶统统找过了,它们便寻思着客厅茶几上的物件,细软的全给辛巴磨牙了,生硬的由辛迪解决,连撕带咬的可带劲了:卷毛器的卷纸是有粘性的,撕扯间隙一定连它们嘴角的毛都被扯掉了;羽毛球上的毛一定是你拉我扯地被拔个精光,只剩个塑胶头可怜兮兮地被咬得千疮百孔……最为气愤的是,它们还盯上了我书桌上的毛笔,可怜我的毛笔在乌呼哀哉的时候都没机会留下只言片语,都没来得及把真相写下来……

它们在家狂欢的时候一定不知道在人类的世界里还有一个词叫做“乐极生悲”。听觉极其灵敏的它们大老远就能听见主人车回来的声音,它们异常兴奋地站在窗前以高亢的嗓音欢迎主人回家。门还没来得及全开它们就已经从门隙里钻出并直接扑到你身上了。这样的迎接方式在我刚回墨尔本的时候非常的不适应。

当时热情洋溢的辛迪和辛巴满心以为主人为了安慰自己,一定会好好抱抱它们或者拿些可口的零食喂喂它们,殊不知,当主人看到那一地狼藉的时候,顿时雷霆大怒了。

洋和晓晓就曾经非常严厉地训斥过它们如此恶劣的行径,两只狗儿大概没曾料想过会有如此严重的后果,当场吓得浑身发抖,辛迪甚至吓尿了……就连一贯顽皮不受训的辛巴也在那一刻呆若木鸡四下躲藏。从那以后,诸如此类的事件便鲜有发生。看来,它们也跟孩子一样,是要好好教育的。

静谧的午后,我在滴嗒的钟声里为两只狗狗作传扬名,而它们,正静静地伏在我的身边做着春秋大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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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

秋风拂动了树叶,光从叶的缝隙中漏下来,倾泻流淌到了地面,晃动的光影斑驳陆离,地面上的物件便仿佛漂浮在了海面上。

那片荡漾在水中的金黄落叶就这样一路欢歌,脚步轻盈地让风带着,去向大地传达秋的信息。

姐姐出门散步捡了一堆黄叶回家。创意无限的她居然把这堆黄叶进行了细致的摆盘。圆形盘里盛放着的落叶色彩明丽,那㮋圆的带着自然光泽的叶片在白色镂空圆盘的映衬下显得格外迷人。看到这些缤纷的色彩,我竟一时失语,我发现,在大自然这位伟大的艺术家面前,语言竟是那么的苍白无力。而姐姐,她一定是这些美丽花草的守护者,只有她,总能读懂并传达它们的心声,总能让人在不经意间感慨万千,怦然心动。

秋天,浓缩在了姐姐的这一落叶拼盘里。

我想,如果那所学校里的那些落叶也是美得如此动人心魄的话,那个美丽的校长一定不会让老师和同学们把它们扫掉吧?他们可以在课余好好地与树叶进行一场人与自然的对话。

这样的一席话,属于自言自语,它写在秋风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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