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张慧姝
道德经第三十五章(杨鹏校订本):执大象,天下往。往而不害,安平太。乐与饵,过客止。故道之出言,淡呵其无味也。视之不足见,听之不足闻,用之不可既也。
在跟着杨鹏老师学完本章,又阅读了陈鼓应《老子注释及评介》,郑主持《说道:圣经与老子的对话》之后,再次重读本章,读出了“执大象”与“乐与饵”的对比,读出了物质与精神追求的对比,读出了短暂与永恒的对比。
从治国的层面解读,“执大象”的治国模式,就是以上天之道为治国之本,指向创生,指向自由,保护创生,保护自由,就是道德经第三十八章所言的“上德不德,是以有德”的治国模式。这样的治国模式,“善行者无辙迹”(道德经第二十七章),”视之不足见,听之不足闻”,如大道般无形无迹,然而天下人向往之,百姓可以“安平太”。
“乐与饵”的治国方式,如同以德、以仁、以义、以礼的方式治国。德、仁、义、礼,可看可闻,如同音乐与美食般,让人驻足、观望、揣摩、趋利,然而“失道而后德,失德而后仁,失仁而后义,失义而后礼”,道德经第三十八章已经为我们揭示了失道之后,用德、仁、义、礼等逐级渐次的治国模式。
从个人层面来解读此章,读出了短暂与永恒追求之间的区别。“执大象”、信靠大道、顺应大道、不偏离大道的人生是有寄托的、有意义的人生,因与大道建立了链接,生命有了归属与依靠;因找到了人生意义,生命有了出路。而定睛在“乐与饵”的物质世界上,这样的追求是短暂的。
老子曾在道德经第十二章告诉我们:“五色使人目盲。五音使人耳聋。五味使人口爽。驰骋田猎使人心发狂。”沉耽于物质之中,即使得到了享受也是短暂的,更不用说会带来“目盲”、“耳聋”、“口爽”、“心发狂”等严重后果。人生意义沦落为物质享受,把物质享受当作所有,把此生当作永生,越是惧怕死亡,越是在物质享受中沉沦,其实这种享受只是一种自欺欺人式的逃避,不会得着内心真正的喜乐。远离大道,没有信仰,失去对永恒、无限等人生终极意义和价值的追求,在精神上没有依靠和支柱,是一种非常可怜的生命状态。
之所以说可怜,有了参照、有了比较、有了坐标之后才会知道。丹麦哲学家祈克果认为人的存在,有感性、理性与宗教性三个层次(或称审美、伦理与宗教)。感性的人,或说享乐主义者,停留在感官享受这一存在的层次,关注个人的感观享受,虽然充满活力,但对世界没有责任感、没有承担。理性的人务实,对世界有承担与责任,重视伦理、道德与规则,但是面对诸般“不可能”,他们缺乏信心与勇气去闯荡。唯有当人以“信心的跳跃”进入宗教,进入信仰,才能使人重新获得希望。
“乐与饵,过客止”的人生,是停留在感官享受层面的存在,在祁克果的人存在的三个层次之中,仅仅停留在最低的一层。“乐与饵,过客止”的享受是短暂的, “乐与饵,过客止”的追求,是稍纵即逝的追求。
《圣经·哥林多后书》4:18 原来,我们不是定睛在看得见的事上,而是在看不见的事上。因为看得见的是短暂的,惟有看不见的才是永恒的。
非但“乐与饵,过客止”的享受是短暂的,就连人生也譬如朝露、白驹过隙。把今生当永生,注定是速朽的、短暂的、无意义的。
“用之不可既也”,老子告诉了我们出路,把目光从短暂的、稍纵即逝的物质追求转向对于大道的信靠与皈依上,走在信靠大道的路上,不偏左右,大道才是生命、才是真理、才是道路,在大道里面,才能寻找到真正的自由、平安、生命、与永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