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活着吧?”
“都冻僵了!”
下一章/【社会言情】爱与死(2)
有一个地方,总是要再去的。一直以来都想得闲之时去一趟,尽管如此,差不多十年了吧,旧地重游的次数也不过一二。
老想去,也必须得去,却还要依凭感觉而悉心地控制去的次数,这种看似奇怪的做法,正是事实无疑。
说到底,无非是希望人生多一份幸福。谁会嫌幸福多呢?所以,为求长久地葆有特别想去所带来的强烈幸福,就一定不能去得太频。
“怎么都不能产生厌烦的心理呀!”
这么提醒着自己,同时连自己都觉得这种自我告诫好笑又多余。
因为只要不是住在那儿,即使心生倦意了,等离开之后,尤其再过上一段时间,就会又想去了。
此去不过是赴一个约。否则他不认为现在就得去。在二十七岁的他看来,虽则总想有此一行,但还不至于是现在。
也说不好是什么时候,唯一可说的是,在死前总会去的。
因为赴约的原因极具特殊性,他才选择了同样有着特殊意义的地方作相见用。这个地方,他一直视其为独家特别之地,轻易不与人分享,然而对方并非一般常人,那就得另当别论了。
见面的日子是对方选的,他完全没有异议;关于见面的地点,他则婉拒了对方的就近原则,要求由他来定。
“没有这个必要吧,改变不了什么的,再说那儿距你距我可都不算近呐!”
对方这么说,自当是明了了他的意图。既如此,再加上对方并没有表示反对,那就是想给他一个机会了。他是这么揣测的。说出与此完全对调的话的人,心里头又是怎么想的呢?
当他说出那个地方时,他感到电话另一头的人突然心软了一些,可惜现实依然强硬。
那个地方对他们来讲,是非他处可比的,尽管两人都不怎么提到这一点,对方甚至直到挂了电话也仍在伪装仿佛事实并不是这样。
他们在那儿相识、相恋,一直三年。那儿是他们的中学。
时值腊月,寂静是北方的声音。但除非到了深夜,它总是受着让人很是不舒的杂沓声的侵袭。这种干扰让不开心的人更觉得想哭,像受了什么委屈。
见面的时间定在下午两点,就在学校门口。他吃了早饭大约八点钟就出发了,可因为路途较远的缘故,抵达时已是中午十一点多。
俗话说,相见争如不见,又说相见不比怀念,是很有一定道理的。许多事物,一经情感与想象的加工,在心中的美,已非其本身的美可以较量。
五针松、冬青、常春藤还是一副绿色,主街南侧的几排银杏早已坠落了一地的黄色、灰色。校园中难见形影,教学楼、宿舍楼等,均染了岁月的颜色,默默地像等候的妈妈。
这位慈母是否还记得他呢?她不语,只好由他自个儿捉摸。应是不记得了,因为门口的保卫看他的眼神很怪,至少不认为他是里头的人。
没多少会儿,只见空旷的校园中出现了一个女子的身姿。他有轻度近视,看不分明那人的模样。那人应当刚从操场溜达过,正朝这边走来。一边缓步,一边环望的淑美情态,似在告诉他,那人想必也如他,不是里头的,曾是里头的。
莫名其妙,毫无根据地,他想那人他大约见过。就算互相之间从未认识,起码也是见过的吧。
那人越来越近了,仅距他不足五十米、三十米。忽然,她像发现了什么,轻轻地驻足之后,轻轻地蹲了下去。是她!应该是了。
因为生得俊,怎么看都不像个坏人,再加上恳请的语言温和而具感染力,保卫大哥就让他进去了。
他以较快的速度向她迈步,只有十米左右的距离时,他抑捺不住激动,竟小跑了起来。
“还活着吧?”
他来到女子身边时,笑着问。
是一只垂死的蜻蜓!他看着了,却还操着喜悦的口吻。
女子早在他跑起来之前,就已瞧过他一眼,大概是因并不认为他是冲她而来的吧,就又把头低下了。
“都冻僵了!”
女子以一种跟陌生人对话的强调回答。隐隐地有一股哀伤,他只当是她的悲悯之心所致。
“嗯,你是夏雪吧,好多年不见了哦。”
夏雪一惊,抬头认了认眼前人。像认出来了,又像几乎快忘记了。她笑着站起身,想反问一句“你是?”没赶得及,他就不问自答了。
“甘亦风!”
亦风以为她或许会识得他,谁想没有。
“哦……你好。”夏雪伸出戴着毛线手套的右手,“甘亦风,记得。”
“真巧,你好。”
亦风竟忽地想到“缘分”二字,也算合乎情理吧。至少他没念及什么“失之东隅,收之桑榆”,已属不错了。
“是呀,真巧!”
所谓不约而同,大致上还有一丝类似默契的意味在里头。然则,像他们,十年前天涯散落、各奔东西,十年来也根本毫无任何联系,一生之中又有不尽的日夜片刻,偏偏此时就这么遇上,没差分秒,实在真巧。
下面是大略地了解各自的情况。
亦风说,他自上海的某所大学毕业后,辗转回到家乡这座城市,已有两年多了。目前他正在一家地产公司担任某销售经理的职位,工作与生活方面尚属差强人意。
夏雪则只简单地说了句,现阶段她并不工作,和父母住在一起。
“你不是大学毕业后就出国了吗?好像是在伦敦大学深造的吧,什么时候回国的呢?”
亦风看得出,关于自己似乎夏雪并不愿多说,他不明其故,打算问过这个着实该问的问题后,立即转移话题。说实在该问,也只是想借此以故作对夏雪的难言之隐的无所觉察,这是对女孩的尊重。
“你知道啊?嗯,年初回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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