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场夫人的角色,不是光靠皮相的花瓶,需要与官家身份相匹配的出身、涵养乃至谋略。金瓶梅》中,西门府内的诸多莺莺燕燕,妻妾丫鬟成群,但真正趁得上官场夫人这一身份的,却非吴月娘莫属。
其一,吴月娘出身清白,为清河县左卫吴千户的女儿,虽说是西门庆的续弦,可也是明媒正娶八抬大轿过门的大奶奶,其兄吴镗则时任清河县千户,不说官宦世家,起码在小小清河县,还算得上名门闺秀。在古代,对妾的身份并不在意,不过是可以买卖的活物件儿,戏子可以,妓女可以,并不在乎原来的身份地位,充其量是家主的玩物。但正妻的身份确有诸多讲究,虽不必名门大户,但务必出身清白。
从这个意义上讲,西门府内一妻六妾,李娇儿是丽春院的头牌,孟玉楼、潘金莲、李瓶儿都是再嫁的寡妇,孙雪蛾是陈氏的婢女,庞春梅不过是一通房丫头。有官场夫人资格的,唯有吴月娘与孙雪娥二人而已。孙雪娥为人粗蠢,干的都是灶前灶后的活儿,人也没多少见识,这就跟官场夫人差了一大截。
其二,吴月娘三从四德,洁身自好。吴月娘是西门府内为数不多能够洁身自好的女人,西门庆寻花问柳,莺莺燕燕,作为正妻虽然规劝,却是一故纵容的温柔劲儿,在西门庆身上很难发挥作用。如果吴月娘悍若猛虎,西门庆惧内,那么金瓶梅故事的结局可能是另外一番模样,要么吴月娘与西门庆日日对垒,西门府内乱成一锅粥,要么西门庆畏妻如虎,就没了金、瓶、梅什么事儿。
吴月娘在正妻的身份上,拿捏的极准,对西门庆的浮浪有所规劝,却不至于让西门庆厌恶,反而因为内心愧疚而加倍疼惜。对西门府众妾室丫鬟,吴月娘也没有摆架子,无论对谁过门都是以礼相待。就连对待下人,吴月娘也能够做到宽以待人,这跟她从小受到的教育有关,只要不涉及到主仆、尊卑等原则性的问题,吴月娘基本上不会与谁为难,跟任何人都和和睦睦。但要是触碰了她的红线,比如庞春梅没规矩,潘金莲欺负人、女婿陈经济通奸等,她都毫不含糊,说明三从四德,妻妾有别,主仆有别的心理防线始终存在。她对西门庆其它女人的容忍,是站在西门府大奶奶的角度上居高临下的涵养而已。
其三,吴月娘能是西门庆官场周旋的贤内助。西门庆府内的诸多女人,锦上添花的玩物可以,一旦西门庆败落,大多是随时准备撤退的“流水兵“,从始至终,发自真心与西门大院相守一生的,唯有吴月娘一人而已。就连孟玉楼,在守寡一年之后还是另攀高枝。妾室本就来路不正,后路也就早早备下了。
书中西门庆在官场上遇到的数次麻烦,都与吴月娘交心求计谋,说明在西门府内能够与西门庆行鱼水之欢的数不胜数,但遇到事情能够剖心商议的,唯有吴月娘。书中第三十六回,权相蔡京的管家翟谦要西门庆帮助买妾,催促之时西门庆尚未办妥,这可是西门庆最大的后台靠山,办的不好小命丢了就有可能。吴月娘看西门庆着急上火,连忙支招,一面稳住翟谦说妾已买好,正在准备妆奁,一面赶忙四处收罗物色,给翟谦留下了唯令是从,小心诺诺奉承的形象,西门庆再次找翟谦讨要门路,无往而不利。
除此之外,西门庆还是一个大嘴巴,第七十二回将自己马上升迁的消息透露出去,惹出不少麻烦,吴月娘又是一顿规劝。还一本正经告诉西门庆:逢人且说三分话,未可全抛一片心。西门庆出身只是一个破落的生药商人,尽管人伶俐,可毕竟没有太大眼界,不得不说在他官运亨通的背后,都有这位正儿八经的官场夫人的谋划与功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