壹
一千年来,白话的文学,一线相传,始终没有断绝。但无论是唐诗,是宋词,是元曲,是明清的小说,总不曾有一种有意的鼓吹,不曾明明白白的攻击古文学,不曾明明白白的主张白话的文学。
评话小说自宋以来,七八百年,没有断绝。有时民间的一种评话遇着了一个文学大家加上剪裁修饰,便一跳升做第一流小说了(如《水浒传》)。
有心人的嘲讽,不是笑骂,乃是痛苦;不是轻薄,乃是恨级无可如何,不得已而为之。
贰
大凡文学有两个主要分子:一个是“要有我,”二是“要有人”。有我就是表现著作人的性情见解,有人就是要与一般的人发生交涉。
有那些无数的白话作品出现,功名富贵的引诱居然买不动施耐庵,曹雪芹,吴敬梓,政府的权威居然压不住《水浒》,《西游》,《红楼》的产生与流转;这已经是中国文学史上最侥幸又最光荣的事了。
但科举的制度究竟能使一般文人钻在哪墨卷古文堆里过日子,永远不知道时文之外还有什么活得文学。倘使科举制度至今还存在,白话文学的运动决不会有这样容易的胜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