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厌倦描摹风景的天空藏起了最美的那幅画,记忆中的花田在彼方中摇摇欲坠,喟叹着此岸轮回中充实下的空虚。
渴望前方的万物,无一不被世俗所禁锢手足,似乎再也无法回头:要么随流水冲向尽头,要么在原地寸步难行。常常拖着沉重躯壳彳亍、挣扎于冰冷夜雨的我们,一直都在寻求浩瀚宇宙中,彼方最扣人心弦的节奏,最使人悲恸的旋律。
他是万世师表,不惜流转于马蹄之间,以实现自身克己复礼的政治抱负。他穷尽一生,或手持缰绳奔波于礼崩乐坏的春秋,或临于江河感慨逝者如斯的岁月。他默然逝于无果的追寻之中,甚至被后世作为空虚摆设的奖赏。但他的追求,他的理想却在另一个纪元中,留下了一幅令人赞不绝口的金色画卷,传来了一声足以击响彼方的旋律,震撼着一代又一代的追梦痴子。
他是一个被放逐的伟人,宁溘死流亡也不愿卑躬屈膝地投身心于更迭的时代中。他热爱生活,崇尚美德,喜欢用香蕙编成佩带,甚至常驾车去东皋采集白芷。他才华横溢,信念坚定,向往剪弄芰荷为上衣,缀缝芙蓉花瓣做下装的高洁境界。他迷途知返,哀世道,悯万民,最终伏清白以死来明志。他化作了汨罗江上的一朵最美的浅蓝色泡沫,并用最高洁的幽魂为代价,谱出了令世人皆悲恸的旋律。或许连彼岸的游魂,也会为之掩面长叹吧。
他自号五柳,醉心于田园,相忘于流光。秋露重重的清晨中,有他荷锄的消瘦背影,听着他不惜弄湿长衫也要顺应质性自然的心境的明志之言;炊烟袅袅的东篱下,有他菊香满袖的童真举动,看着他思绪飞转到南山的尽头;星辰点点的月夜里,有他交织情愫于归鸟的想法,嗅着他身上淡淡的酒香绵延至遥远的天际。官场不见清明的穹顶之下,他毅然决然地选择了归属于自己的心园,奏响了一段安逸绵长的旋律,余音在时空的尽头中仍在闪烁着光芒,即使风雨如何磨砺,彼方锋芒依旧。
时光流转,前人的旋律已快被这纷乱嘈杂的新世纪所吞噬,我伫立在花田前,触动心灵的画面令我缄默。深秋的向日葵花花田,在鲜红的夕阳中被映衬得极度悲怆----残缺的花梗一株又一株地搭在土地上,腐烂的花瓣错乱地铺填在摇摇欲坠的花盘上,再也寻不出旧般艳丽的风景。仅剩的便只是它们的尸骸,被时间排布在一幅极抽象的油画中,只有深红与墨绿作为点缀,只有满目的苟延残喘。
我们汲汲于世俗的一切美好,像极了盲目追寻太阳的向日葵,吸收了过多的热量后,便暴亡于寒冷的秋风之中。我们努力的姿态,是否真的顺应了心底最真实、最质朴的呼唤,还是被浮于表面的夸张所吸引而矫柔造作呢?我们自以为是的生活节奏,是否真的能给予灵魂最渴望的物质?我们不过是这世界的渺小存在,答案或许真的就不是唯一。但值得关注的是,之所以三位名人活出了最真的自己,皆是因为他们都奏响了自己心中的旋律,并将之外化为我们所见的精神品质而已。我们为何不尝试着这般举动,用心去感触、用心去聆听、用心去高歌?
至此,心的旋律,即是彼方的旋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