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什么缘故,忽然想起儿时看露天电影的场景,对那时的记忆,历历在目,宛若昨日!
对于上世纪七八十年代的农村人来说,大约没有不看过露天电影的。在文化生活相对单调的年代里,露天电影是那时最大的娱乐方式,也是少不更事的我们所热切期盼的乐事。
那时候,我所在的公社有两位专门放电影的人。在我们眼里,他们是最神气、最了不起的人物。我敢说,全公社的人可以不认识公社书记,但放映员的名字却无人不晓。我至今仍对当时童宅片的放映员周振友记忆犹新,用今天的时髦话讲,他是我最崇拜的偶像。每到放电影的时候,我们一大堆孩子早早就围挤在放映机旁,傻乎乎地盯着他将那两个圆夹子变幻出绚丽缤纷的音像世界。
一听说要放电影的消息,大家奔走相告,整个小村顿时热闹沸腾起来。孩子们早早搬上竹椅和四尺凳,占个好位置。我村的电影场设在村中心的晒谷场,幕布悬挂在农户的土墙上。夜暮降临,晒场早已坐满了人,有的甚至端着饭碗。离银幕最近的永远是些小孩,盘腿而坐,或倘或仰;男人们摇着蒲扇,咬着烟卷,悠闲自得等待电影开始,婆媳们七嘴八舌,东家长西家短聊个没完;年轻的小伙子、姑娘们常常扎堆挤在电影机后面,偶尔发出几声怪叫声和口哨声。有电影的夜晚,整个村子黑寂极了,只有在电影场上不时传来阵阵的哄笑声或叹息声。
上世纪八十年代,国产影片的产量虽然不多,便看到的电影也不算少。由于公社的放映队有专门的排片计划,每部影片均能定时在各村轮流放。尤其是邻村有电影,也要成群结队赶去看,虽然已看过几遍,也要一看再看,真是百看不厌。那时,我最爱看的是“八一”和长春电影制片厂的影片。只要屏幕上出现闪闪的大五角星和奏着军歌进行曲时,我的心情就激动不已——准是打仗的。如今,我仍能清晰地记得那些抗日和战争题材的影片:《小兵张嘎》、《地道战》、《地雷战》、难忘的战斗》、《平原枪声》、《南征北战》、《铁道游击队》、《三进山城》、《渡江侦察记》、《闪闪的红星》、《永不消逝的电波》、《上甘岭》、《烈火中永生》、《江湖赤卫队》……
每次看完,都会是我们第二天上学路上谈论的主要话题,有时会为某个人物争得面红耳赤。语文老师也经常将电影中的内容进行讲解和点评。记得在看完电影《姐妹易嫁》后,老师问我们,“易”是什么意思时,全班竟没有人答上来。上初中时,看完电影《杜十娘》后,我只觉得杜十娘将那么多宝贝扔到江里,怪可惜的。可语文老师说,那是对封建社会最强烈的控诉,令我恍然大悟。当然,电影看多了,剧中的一些人物成为我们玩童竟相效仿的对像,当时的许多游戏也由此而来。电影《烈火中永生》中有一个叛徒甫其高,谁都不肯演,我纠住了比我小一点的邻居同伴,强迫他演,最后我们还真打了一架。他回家告到我母亲那里,让我白白给母亲挨了一顿打。
在电影的时光流逝中,我也渐渐长大,是电影在物质和精神极度贫瘠的年代里给了我温暖和慰藉。只可惜,自上世纪八十年代中期,农村电影市场进行了承包制,加之电视渐渐进入了寻常百姓家,露天电影也渐渐退出了历史舞台,如今大抵只是参军、上大学、结婚、贺寿等一些好事的人家才会请过来放一放了。
今年的中秋节,我所居住的小区里突然放起了久违的露天电影,物业人员早早地在两根细长的铁杆上挂起了雪白的幕布,望着似曾相似的景象,我的心头悄然浮出一缕温馨。可当夜幕降临,前来观看电影的人们似乎个个光鲜照人,围坐在沙滩椅上。大家似乎不像在看电影,小声地交谈着什么,互相礼让着小园桌上堆满的水果、瓜子和月饼,并不时有服务员前来续茶。一位男士点燃了一支烟,刚吸一口,忽地旁边有几位女士轻摇香手,那男子又把烟熄灭了。
看来,我儿时看露天电影时的那份自在只能永远地留在我的记忆深处了。
永远怀念曾经的露天电影的岁月和电影往事。我相信,通过政府部门的支持和关注,更多的露天电影一定会走进观众的视线,让孩子的童年留一份喧嚣,让看过露天电影的大人们留一份怀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