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严厉地阻止她说:“这就是你不对了,难道你不知道它也是毒品吗?”她低下头,半天不说话。末了,有些不服气地说道:“真是怪事,我亲眼看到过老李也尝过,那天晚上他的小便也检出呈阳性,为何他却安然无事呢?”
这似乎一点也不奇怪,因为老李毕竟是本地人,关系多,而且以前因为吸毒而被拘留过两次。此次主要是他老婆及时找到人才免除了牢狱之灾。其实此时怨不得别人,要怪只能怪自己不该沾毒品呀!
因为心情低劣,面对一桌丰盛的好菜阿梅似乎没有什么食欲,只是不停地打着长哈欠。她真的太累了。
回到房间,我多么盼望她能过来与我说说话,但她却无动于衷。就是我坐在她面前时,她也总是沉默应付,一副满腹狐疑的样子。我还盼着与她同宿一室呢,可她依然与少成待在一起根本不愿出门。为了省钱,他们姐弟俩只开了一个双人标间。看那样子她这个晚上根本没有想与我一起住的迹象,而是决定与弟弟住一起了。
我当然不甘心。我为了救她出来,四赴鲁北,花费钱财不说更是因此而耽搁了整整一个月,换常人是绝对不可能做得到的。偏偏我是一个极重感情的人。我原本以为,历经一个月牢狱的阿梅见到我后肯定会感激涕零,但出乎我意料的是,她像变了一个人,变得如此冷漠。我送她回房间后,曾几次通过短信和微信甚至还当着少成的面提醒她去我房间坐坐,暗示我极想与她独处一会,但她依然无动于衷,揉着脑袋直称身体不舒服想早点休息。看到她那么疲乏我想还是明天再说吧。
外面刮起很大的风,呼啸的大风犹如发情的野兽在门外徘徊。天寒地冻,这家宾馆里居然连暖气都没有只能靠空调供暖。我只好将空调调至30摄氏度。这家小宾馆正位于开发区东南端,距严书记的村庄不远,从外表和房间内看至少也有十几年的历史了。客房里设置陈旧,除了一床一桌一椅无其他家具。墙皮脱落,灯光昏暗,总是有一股霉变的呛人味。卫生间里面的抽水马桶不是堵塞了就是水流不足,无法及时冲洗。记得十几天前我和少成在此居住期间,房间里的抽水马桶经常坏,最后只好跑到走廊尽头的公共卫生间。如果不是因为此处离严书记近,平时见面方便,我说什么也不会又跑到这里住下。
这儿地处城郊,四周全是等候拆迁的村落,流动人口寥寥无几。平时除了跑长途的司机偶尔在此过一夜外,就是附近的村民做生日办婚宴,才能令这里偶尔热闹一番。偏偏这天有两伙结婚的,各种喧嚣声不绝于耳,三层的客房都被贺喜的人占满了。幸好这天少成早早就帮我订了房,否则连房间都没有。尽管我住三楼,他和阿梅住顶层的四楼,但毕竟是在同一家宾馆。
我回到房间想看看书,但那一层楼大多数房间被一办喜事的承包了,七大姑八大姨的占了好多房间。亲朋好友的一窝人,打牌的嬉闹的唱歌的,让这僻静的宾馆简直变成了广场舞之地,吵吵闹闹的让人无法休息。我就跑到一楼前台经理那里提出抗议。好说歹说,对方终于答应帮我调换房间,最后查到四楼刚好有客人临时退房。我赶紧拎了行李搬过去,一看,还真是凑巧,正与阿梅姐弟的房间相邻。我原本想告诉他们,但转而一想,此时都近九点多了,他们也许早困了,何况阿梅又是今天才走出看守所,我哪还忍心去打扰呢。
这房间的隔音效果很差,别说左右隔壁,就是楼上楼下只要有人洗漱那水笼头就跟机关枪一般,呜呜呜响个不停,吵得人心烦意乱的。比如此时,我听到阿梅房间不时响起洗漱的声音。里头的水管响声裹挟着窗外的呼啸的北风,真正的变成了鬼哭狼嚎令人心烦意乱。后来,大风好不容易停止下,接着又传来很清晰的说话声。我当然能听出,阿梅的床头紧挨着我这边的床头,中间只不过是隔了一层薄薄的石膏板。
姐,你洗好了就早点睡觉吧。中午到现在你也根本没有睡一个囫囵觉。
唉,你姐哪有心情睡觉呀?满脑的鬼影,烦死了……
他们虽然操着阜阳方言,但我还是能听得懂。我百无聊赖地翻着一部日本侦探小说,听到阿梅向少成要打火机,接着又听到啪的一声,显然是她点燃起香烟。
姐,你就不要抽烟了,你还是早点上床睡觉吧,都快十点啦。抽烟对身体不好呀。
要睡你就先睡吧。抽烟才可以提提神,又不是吸毒。这个时候,要是真有毒品,我还真想吸……
看看,姐你又使性子了。吸毒会上瘾,得烧钱,弄不好还要坐牢……
你姐都坐过两次牢了,还怕什么坐牢呀。只是吞不下这口恶气,他妈的!阿梅恶狠狠地骂道。我真不知道她骂谁。我很庆幸没有看到她此时边抽烟边骂人的样子。
是呀是呀,我一想到姐姐这些年的不幸就很心疼。其实,你不都是因为别人而坐牢的吗?
提到那些事,你姐肠子都悔青了……记得九八年,姐才十八岁,因为王成从泰国贩卖枪支被抓了……那家伙出事前一天交给我一箱子东西,我哪知道是什么枪呢。我从来不知道他在外做什么,除了平时帮他看看店子,就是帮他洗衣做饭,谁知道,他其实一直做那生意。结果也连累了我。我也因为“窝藏罪”被判了两年……出来时一无所有。以前他给我的房子,早被他家人抢走了……唉,都怪姐姐当时没有办个手续。
窗外漆黑一团。除了楼下那伙婚宴宾客时断时续的喧哗声,就是北风击打玻璃窗的狂飙声。但我依然能清清楚楚地听到隔墙阿梅咬牙切齿的声音。
……那时都怪自己太年轻,没有及时将那笔钱弄到手,只有他存在我账户里头的十多万元,才属于我。唉,我两年的青春才换回十多万元!上海那个家伙更不值。刚开始我还真以为他没有老婆,直到我怀了他的孩子才知道那家伙有家室,如果不是他老婆带人打上门来,我肯定还会蒙在鼓里……唉,早知道那样我还不如多敲他娘的一笔钱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