骠骑将军卢氏一族,一夜之间,皆被收入大狱。次日,皇帝下旨,卢氏一族,成年男子全部斩杀,妇孺流放边境,永世不得回京。
1
我在殿前跪了一夜,膝盖的痛感渐渐消失,整个人都麻木了,终于我看到了明黄色的袍子,“明玉,你是朕最疼爱的公主,你太让朕失望了。”
我磕着头,一句话也没说。
“既然如此,朕允了。”
我当即昏倒在地,毫无知觉。
醒来时,只有宫女小蝶跪在床前。她说,皇上已经下旨,赐了京城的一座宅子作为公主府,让卢远迎娶我,只是,无召不得出公主府。
我挣扎着从床上爬起来,院里的桃花已经开了。“桃之夭夭,灼灼其华,之子于归,宜其室家。”
我坐在床边,屋里红烛闪烁,“喜”字贴满了屋子。
门“咯吱”一声被打开,卢远穿着囚服走进来,目光阴冷。
刀贴近了我的脖子,我笑着环住他的脖子:“远哥哥,桃花开了。”
卢远的身体一僵,然后将我一掌拍了出去,“滚”
我挣扎着从地上爬起来,慢慢走出去,嘱咐道“远哥哥,今晚早些歇息吧。”刚关上房门,冷不丁的,一口鲜血喷出来,我叹了口气,用袖子擦了一下,走回了我房中。
2
那日,父皇为庆祝骠骑将军凯旋,在宫中宴请群臣。我便是在那时遇见了卢远。他站在骠骑将军的旁边,虽做低头状,但身上却有一种孤傲的感觉
我当即跪了下去,央求父皇让卢远做我的侍童,父皇面色不悦,斥责我胡闹,挥手让人带我下去。倒是骠骑将军笑着说“既然公主如此抬爱小儿,陛下便允了吧。”
骠骑将军开口,父皇碍于情面,不得不答应了我的请求。
自此卢远便常伴我身侧,虽然他总是故作老成,但到底是少年心性,不久便和我玩的十分愉快。卢远是将军府出身,虽小小年纪但武功已经十分精进,于是我便缠着他教我武功,时间久了,倒也学得个一招半式。
卢远肿着脸回来的那天,我将桌子掀翻在地,嚷嚷着要去为他报仇。可他怎么也不说是谁下的手,我叹了口气,心疼的抚上他的脸,然后亲自为他上药,他抓住我的手,目光炯炯,说:“公主不要替我报仇。”
我在他脸上的手上力道加重,说:“我才不会去自找麻烦呢。”他疼得倒吸气,倒是咧嘴笑了。
他出宫的那晚我便找人着手调查了此事,来人回禀说,卢远冲撞了贵妃娘娘,贵妃娘娘盛怒,命贴身丫鬟打了卢远。
我去了启祥宫,规规矩矩的行礼,客客气气的与贵妃娘娘聊天,临走时,我看着贵妃身边伺候的宫女,问:“想必这一位就是打了卢远公子的丫鬟吧?”
那丫鬟当即跪地,没有说话,只是望着贵妃,贵妃笑着泯了一口茶,说:“原来公主是为此事而来,本宫还想呢,今日公主怎么会有如此雅兴来我宫里?”
我没有言语,只是站起来,用十分的力道扇向丫鬟的脸,冷声道:“这一巴掌是你打卢远的,”又一巴掌下去:“而这一巴掌是告诉你,我的人,不是谁都可以动的。”
我不管旁边贵妃如何惊呼,只是拂袖离去。
我被禁足,任何人不得探视,解禁的那一天卢远拿着从宫外搜集来的新鲜玩意给我,我扑进他怀里:“远哥哥,我替你报仇了。”
他弹了一下我的脑壳,“胡闹。”
我咬着冰糖葫芦,细细的看着卢远,说“远哥哥,这几日我学了几句诗。”
“好啊,读来听听”
“桃之夭夭,灼灼其华,之子于归,宜其室家。”
我握住他的手,“远哥哥,等桃花开了,能娶玉儿吗?”
卢远脸微微泛红:“没羞没臊。”
3
听说骠骑将军请旨为小公子求娶明玉公主,皇上以明玉公主年纪尚小暂时回绝。这些是我从宫女那里听来的,卢远再也没有进过宫,我三番四次央求父皇让我见一面卢远,但无论我怎么样哭闹,父皇铁了心不让我见,我日日呆在宫里,也不爱闹了,只是望着院里的桃花树,等桃花开。
可我怎么也没想到,桃花还没有开的时候,骠骑将军却被人上书称有谋逆之心,加以私自屯兵,擅开金矿,收受贿赂等一系列罪状,皇上大怒,一夜之间,将军府所有人锒铛入狱。
父皇料到我会去求情,便早早找人将我软禁在宫中。但消息还是传到我耳朵里,三日之后,行刑。
我用卢远教给我的武功轻而易举的打倒了那些宫女太监,跪在殿外,“父皇,您曾经答应满足我两个愿望,第一愿,请您放了卢远。我与他早已私定终身,如果没有他,我也绝不独活。”
我跪了很久,磕了无数次头,才换来父皇的一句“朕允了”
4
卢远自成亲那日起,便日日饮酒,我躲在一边,始终无法走过去夺下酒杯。
又一日,卢远又醉倒在地,我命人将他抬回房中,借着烛火,我看着如今胡子拉碴,满脸憔悴的他,泪如雨下,我的远哥哥,他还是个少年啊。
我低头吻上他的眉眼,再见了,远哥哥。
我去了宫里,这一次,我跪在父皇面前:“第二愿,放卢远离开。”
这一次,父皇没有大怒,他问:“玉儿,值得吗?”
我坚定的点头:“值得。”
“好,朕答应你。”
我一口血喷出来,随即倒地,我看见父皇惊慌的从龙椅上站起,跑过来抱着我说:“玉儿,不要吓父皇。”
我想抱一下父皇,可怎么也抬不起手了。
我自跪了一日之后身体便一天不如一天了,加上忧思过虑,这一日是迟早的事。只是,我选择死在父皇的面前。
骠骑将军一向忠心为国,又怎么会做那种大逆不道的事。但他功高盖主,民心依附,已经威胁到了皇位,是父皇让贵妃一族伪造证据,致使将军一族成为阶下囚。这些是贵妃告诉我的,其实,不必她说,我也是知道的。
父皇在我与卢远初遇那日之前,就已经对卢氏一族心存戒备,我又怎会不知。但我仗着父皇的宠爱,以为我能保得卢氏一族平安。但我错了,在皇位面前,什么宠爱,亲情,都不过是儿话罢了。
我自知卢远生性旷达,向往自由,只是这些年我却将他日日留在宫中,生生折断了他的翅膀。
只一次,我给你自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