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板,这块琥珀里有个黑点,便宜点儿卖吧!”
握着刚买的琥珀挂坠,冯航加快了脚步,向不远处的餐厅走去。这次,他又是去跟女友姜皎道别的。
姜皎是个天文学家,不过冯航并不这么认为。在他心目中天文学家应该去算各种天体运行的轨道,或是像她的同事们那样在仪器上鼓捣,而姜皎二者皆非。她可以在天文望远镜前站上一天,任谁说什么都不理。可问她观测到了什么,她却只会摇着头叹息。姜皎说自己是宇宙哲学家,需要思考的不是一颗恒星,甚至不是一个星系,而是整个宇宙的规律和目的。“宇宙暗藏着巨大秘密,等待着被发现。”她如是说。
不管宇宙是否如此,冯航本人确实藏着个巨大的秘密。他并不是个本分商人,而是个偷猎者,他的团伙足迹已经蔓延到了非洲。不知是姜皎心太粗没留意还是工作太忙,冯航的每次远行都没让她有半点怀疑,二人的聚少离多也并没有影响什么,就好像两条曲线匆匆相交又匆匆远离,循环往复,各行其道。
“是是是老板,我知道这次是笔大买卖。明天,明天就动身!”挂掉电话,冯航用粗糙的手搓了搓脸,换上一副喜忧参半的表情,踏入餐厅。在一次又一次的道别中,这副表情他运用的甚是熟练,屡试不爽。据他对姜皎的解释,他喜的是得见终日不出研究所的她,忧的是自己却即将出国,远赴千里之外。
不过,当进入餐厅,令他惊讶的是,姜皎已经等在了那里,一缕长发挡住了她的表情,虽看不出所以,但显然疲惫。尽管往日都是他等待姜皎,但他没有疑惑太久,快步上前拉开椅子坐下。
“皎,这是给你的礼物,你看看……”手中的琥珀还没来得及送出,就被姜皎打断了。她少有的认真盯着冯航的眼睛,一字一顿地张口:“冯航,你相信因果循环吗?”冯航被她问得一愣,半天说不出话来。他以为姜皎发现了他的秘密,一时背后冷汗淋淋。“也……也许吧。善有善报,恶有……”说到这他停顿了一下,原本油嘴滑舌的他现在像一块干巴巴的木头,小心地吞了口唾沫,“……恶报,是这类吗?”
姜皎并不理会他的慌张,只是摇了摇头,道:“不,你不懂。你没尝过投入全部心血去研究一件事,到头来却一场空的滋味。我真的……”听到这儿,冯航提到嗓子眼的心总算有了着落,原来是她研究不顺利,并非自己的事情败露了。他再次献宝:“皎,没关系,研究不明白就停,看看我给你买的礼物吧。”姜皎又欲摇头,但很快目光就被那块略有瑕疵的琥珀吸引住了。她修长的手指轻轻拂过千万年前自然遗物的美丽纹理,语气略微轻柔了些:“你有没有想过人类有多渺小?在这世上厮杀争霸,欲王天下,可到头来连个笑话也不算。”看着冯航迷惑的眼神,她补充道:“我探索宇宙这么久,不指望能探究到哪怕一隅之地的秘密,可万一一切都是无谓的呢?也许我们的宇宙就是一棵淌着黏稠树脂的树,不,连这个都算不上,它可能只是那只即将被树脂包裹成永恒的甲虫,那我们又算什么呢?”冯航听得一头雾水,只当她是压力太大过于抑郁,只好轻拍她的肩膀以示安慰。
“冯航,陪我看一次星星吧,就这一次。”“好。”姜皎紧紧攥住了手中那块琥珀。
端着长管猎枪,冯航的双手沁满了汗,他的双眼紧盯着前方,一头优雅的非洲象正用灵活的长鼻子卷着树枝往口中送,一双光洁长牙在温暖的阳光下发亮。仿佛昨天和姜皎月下赏星的闲适温馨都如邈远的一场梦般,他扣动了扳机。“砰!”
两个孩子正蹲在地上,他们正对着一个蚂蚁洞忙得不亦乐乎,一个捣洞,另一个灌水。突然,一个孩子向上望了望天空,推了推身旁的那个:“你看天怎么这么早就要暗了?”另一个头也不抬的回道:“我怎么知……”
……
“老板,这块琥珀里有个黑点,便宜点儿卖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