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事总是说给有心事的人听的,当故事讲出来就已经不是故事本身的寓意了。
1.赫拉
在我的印象里母亲一直都是一个比较严厉的角色,与很多人的童年相似,每次考试不尽人意的时候总会迎来母亲的一顿臭骂,有的时候也会挨上两巴掌,但与很多人不相似的是,母亲在我童年中很少出现。
或许那时他们真的太忙了,为了让我过上更好的生活。但那些也毕竟都是我慢慢长大以后才知道的,只是感叹小时候的我也能理解就好了。
那好像是她第一次带我去书店,我从小喜欢看书,和很多小朋友一样,我也喜欢看一些稀奇古怪乱七八糟的童话小人书。那时候的她迫不及待的想让我快快长大,一直带着我穿梭在满是字的成人读物里,只有在被逼迫着选完一本又一本作文教材或者应用题库她才会放我自己去找些自己喜欢的书看,或许那时候我的叛逆期就开始了。
我沉醉在一本本迷幻的图画世界里,我小小的脑袋里也滋生了怪异的想法,把它们带走。
我悄悄的找了一个角落,把自己喜欢的书都偷偷的塞到裤子里,再缩紧肚子,看起来就和平常无二,我曾无数次佩服自己的聪明机智,但却败给了一个叫做摄像头的东西。
我和母亲被请进工作人员办公室,我的机智被一个长相可恶的大叔当着她的面拆穿,就像躲藏的小鹿被猎人发现,脑子瞬间一片空白,甚至不知道自己该些什么。
直到她一巴掌打在我的脸上,我的神才逐渐回到我的身体。我看着她,我从没有见过她哭,她哭得很厉害,一边哭一边骂我,我一下子就知道事情闹大了,眼睛一涩,鼻子一酸,眼泪就流了出来。
她哭骂了好一阵子,然后走过来拽着我就往地上按,她要我跪下。
看到这样的阵势,我哭得更厉害了,那个大叔赶忙拉着她说够了,毕竟还是个孩子。后来的事我一点印象都没了,但我记得回了家以后我好一阵子没说话,倒是母亲先问我:打你那下还疼吗。
多年以后再谈到这件事的时候母亲总是嘲笑我为了两本小人书被逼的跪下真是不值,我也莞尔,顺着她的意思感叹小时候的不懂事,母亲也总会接着说现在让她打她都不敢打了。
大学报考的很远,远到像是天南海北。为了让母亲赶个潮流也为了方便联系我利用假期教她玩微信,就像她当初教我的一切一样,一步步一点点,我很认真的教,她也很认真的学,可是总有很多地方她仍旧不会,我甚至有些不耐烦。
她似乎看出什么,再有问题的时候就开始自己瞎琢磨,因此她的手机经常性的出现一些没有用的垃圾软件。
我不是一个很恋家的人,独自到了大学也仅仅给她们发了一条短信,甚至连个电话都没有。
突然有一天,她给我发过来一条语音,大概的意思就是问我过得好不好,语音后面一个字戛然而止,很明显她刚刚学会。我和她语音了一阵,我感叹着她的进步神速,聊着聊着,我就说我要去忙我的事了,她说好,我把手机放了起来,没有再看。
等吃了晚饭之后我再拿起手机,有一条她的未读。
我很想你,她说,不是语音发的。
突然间我好庆幸,我好怕听到她语音里的哭腔,我承认我并不是个多么坚强的人,至少在她面前我从不敢承认我坚强。
小时候她总盼着我快点长大,长大了她又总觉得我还小。
我很难想象我花了一个月时间都没教会她的东西她在我走得一个星期里运用自如。母亲的世界好像就是单行线一样,她所作的任何事情最终的目的永远是我,我都不敢去估量她有多少是为自己想的,因为我好怕在没有她羽翼遮蔽的地方变回一个孩子。
就像她说的,我是她的债。
2.维纳斯
我从不相信缘分,在遇到她之前我一直坚信。
我永远记得那个和她在一起的日子,就像所有的恋人一样,我永远会记得找到一个归属是多么的温暖,就像是流浪的孩子找到了家。或许我的形容并不是很贴切,但绝对真实。
和所有恋人一样,和她在一起的日子里太阳都是粉红色的,我们约定两个人做完一切没有做过的事情,之前嗤之以鼻的爱情到最后还是深陷其中,无法自拔。
陷在爱里的人是迷茫的,同样也是幸福的。对于在爱中的两个人来说眼睛里真的再容不下其他东西,只有对方和世界,乐此不疲的相互许诺着永远这种幼稚却又醉人的誓言,携手做着美好未来景象的白日梦,或许所有人享受的就是这种感性主导的偏激时刻,毕竟它美好的近乎梦幻。
和所有人一样,我们的故事也一点点发展,一点点编织,一点点维护。两个人的感情就需要相互的付出和对应的索取,在那些年,我们做得很好,我们是身边人都羡慕的一对,甚至有些朋友许下誓言,若多年之后的婚礼殿堂身边不再是那张面孔就拒不参加,我们总是笑着呼应,顺便帮未来的孩子认了干爹干妈,也只有那种梦幻是真的让人沉迷不醒,甚至丢掉自己。
或许环境太小,我们的爱被肆无忌惮的发酵,膨胀,甚至让人看到了迷幻的终点,两个人相持白首,回到第一次见面的地方重温跨越世纪的恋情,我们许着共同逝世的诺言,只为了不让对方孤独的留存在这个没有另一半的枯萎世界,虽然傻的可笑,但仍旧在这条独木桥上任性前行。
后来的故事也和所有人一样,那些虚幻最终还是涅灭无形,也不知道什么时候两个人的共同语言越来越少,冷话题越来越多,贴近越来越少,偏激越来越多,直到一方在无法忍受负担,情绪爆炸,同时也引爆了所有虚幻的泡泡,整个粉色的世界随即崩坍,只留下一句句撕心裂肺的挽留和一声声苍白无力的追悔。
我都忘记了我用多久去平静这个事实,也猜不透会用多久来抚平那道所谓的伤口,后来的路也跌跌撞撞一个人走过来了,返回去看看那个世界好像也并非那么虚幻,至少一些可爱的回忆还是事实的温暖着我。
被爱的人永远不用道歉,我甚至希望看着她找到生命中的另一半,这样我的心结一定会被一刀斩开吧。
我并不后悔之前的付出,活在深厚感情里的人无法用付出多少和索取多少来衡量计算的,最后,我不得不相信了缘分。
无论最后结局是否美好,或许,这就是我的债吧。
3.哈迪斯
东子哥比我大三岁,他一直都是朋友们仗义的典范,我和东子哥因父母相识而熟知。
东子哥从小就是一个叛逆的孩子,可能是源于他那单亲的家庭。东子哥的母亲在他很小的时候就抛开东子哥和他父亲走了,一个很狗血的故事。
在东子哥的世界里,似乎在他有任何情感问题的时候只有身边的兄弟们会真正在乎他一下,所以东子哥无比在乎他的兄弟情。
东子哥的叛逆性表现的很早,从小就是一帮孩子里的王,从上学了也从没踏实在学校呆过几天,要么逃课去网吧,要么就是课上睡觉,那时侯的东子哥在老师的眼里基本上可有可无。
还是高中的时候,东子哥因为打架被学校开除,东子哥的父亲气的第一次当着全体教师的面打了东子哥,东子哥撂下狠话,就再也没回过家。
虽然东子哥离家出走了,但也一直在学校周围徘徊,有时候也会纠集一帮子他的兄弟们聚堆,不过这些早就见怪不怪了,东子哥的父亲虽然仍旧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但也没有再去训斥他。
都以为事情也就这样了,但突然一天,东子哥父亲接到电话,东子哥被抓了。
原来,东子哥把自己被开除的事情全部都怪到了他打架对象的身上,所以一直想找个机会报复,但是对方也一直很机警,从来不自己一个人出入学校。就在昨天,双方都叫了很多人,约定好在一个地方解决恩怨,这个年纪的人无论是精力还是火气都旺盛的很,一言不和双方大打出手,但是让东子哥万万没想到的是对方有个人带了把刀子,混乱中东子哥从小的好兄弟被那个人削掉一只耳朵,所有人都傻了,毕竟那时候他们也就是拳脚相加,还没真见过这么恐怖的事。
东子哥第一个反应过来,那股怒火就像恶魔一样充斥着他的脑袋,他一把夺过那个人的刀子 一刀子就扎到那人的大腿上,伴着鲜血和那人的哭喊声,东子哥才反应过来,慌忙带着所有人逃窜,但没多久,就被警察抓住了。
因为东子哥捅了人,造成那个人重伤,差点没有救回来。东子哥的父亲倾家荡产赔了人家三十万,东子哥也被判了五年。
这件事情在周围的人口中飞速传播,再见东子哥父亲的时候我大吃一惊,活像个包着人皮的骷髅。
之后我再也没见过东子哥,后来还是从父母的口中听说,东子哥出来了以后先找到了那个被削掉耳朵的兄弟,在他家门口跪了一上午,最后门还是没有开。
现在的东子哥据说在北京和家乡的那条路上拉着些散活儿,一次假期,在饭店偶遇东子哥,他整个人变的又黑又瘦,留着圆寸的脑袋上有一条很明显的伤,彼此寒暄了几句,也就各自回席了。
吃完饭后东子哥主动来找了我,拎着两瓶酒。
“你小子以后遇事千万冷静点。”
我没有问他这几年过得好不好的废话,只是拿着酒瓶和他撞了一下,灌了两口。
“叔叔怎么样了。”
提到东子哥的爸爸,东子哥脸上就没了表情,他猛灌了两口。
“其实想来想去,真他妈亏大了,赔了钱,进了局子,丢了兄弟,整垮了爹,结果没捅死那个王八蛋,哈哈哈。”
“头上的疤怎么回事?”
“不提了,你以后遇事别他妈冲动,多为自己想想。”
那天东子哥的心情挺好,他一直在说,我一直在听,他喝了不少,我也是。
他和我说,他一个星期能在那条路上跑十几趟,每次有活儿了他都第一个上,有的时候没有卸货员他自己就顶上去,他这么拼,挣来的钱一部分还了借的钱,一部分留给自己那个没了耳朵的兄弟,剩下的都给爹买烟买酒了,他说,做这些,并不是他的意愿,而是欠下的债。
故事总是说给有心事的人和听的,故事讲完了,故事中的我也可能是我也可能不是我,也可能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