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河,清澈在暑假里,夏日的习风,一波一波的,将许多陈年趣事儿推向时光隧道。
大萝卜旗下一名小卒,叫‘地瓜’,矮矮埻埻的,不叫他冬瓜,抬举了他,一般的情况,冬瓜比地瓜更具杀伤力和毁灭性。
‘ 地瓜’遵娘的旨意,扁担挑起两只大眼空竹箩,去七河捞鸭舌头菜,给猪吃。
同去的有倔三,二矮子,两人也各挑担空竹箩,摇摇荡荡的左右甩着空担子,穿行在羊肠小路。二矮子的扁担两头绳子多绕几圈,身高太不给力。不过,他的漂亮妹妹小云也在队伍里,特别亮眼,按现在话说,回头率蛮高的。
小云挥洒着双臂,飘起的小红花裙儿,一路跳跃,两只小花辫左右摇晃,倔三和‘地瓜’的眼前顿时如七彩流云蹁跹,心襟荡漾,人,最初的那点感觉原来那么美。
七河的水不深,正常的齐大人的胸部,刚好淹没二矮子的下巴。不过 ,冬日里,河水干涸时,有人赤脚踩上河底淤泥挖藕,形成一个一个的坑,待来年河水漫上来,那些不会水的,一脚踏进藕坑,容易呛水,甚至小命不保。
河里,离岸不远的水域,许多带刺的猥草,整片滋生,从水底一直漫延至水面,墨绿中透着阴险,张牙舞爪的欲侵占整个七河。要是从它们当中经过,那些深绿的刺划的腿上尽是血印儿。
二矮子他们需要穿过刺猥草水域,去河中央才捞到鸭舌头草,两尺多长的形似鸭舌头的水草,绿茵茵的,随波摆弄身姿,曼妙如舞,有点下不去手了,不过凭二矮子的身高,得潜水底扎猛子才能一把把的拔起,摆去根上的淤泥,露出雪白的根须儿,一条条,一摞摞的飘在水面,一下子,水底清草的香气漫过来,应该叫传说中新鲜水草的特色香味吧。待水面飘的够多了,便一趟一趟地摞起来,蹚过刺猥草,上岸装进竹箩。
二矮子拗不过妹妹要下河戏水,又舍不得小云被刺猥草刺的满身是伤,规定妹妹只许手扶着岸象征性的戏水。
地瓜从水中央摞一趟鸭舌头草回岸,见小云和一只蝴蝶玩的正欢,花翅膀的蝴蝶扑闪扑闪的一下一下的轻触水葫芦草那紫色花瓣儿,小云慢慢跟过去,悄悄的从翅膀后头举起双手合起来拍它,她想抓住那只花蝴蝶 。
蓝天,白云下,一束清冽的河水中,一枚少女欢快地与蝴蝶共舞,‘地瓜’看的入迷,忘了告诫美少女,小心脚下。
小云一不小心,坠入藕坑,一时里,两只手臂不再欢舞,乱七八糟的扑腾着,夹杂极复杂的呼哧声,恐惧一下子凝聚‘地瓜’心头,“不得了!小云掉藕凼里了!快来人呀!”
那急切的呼声,比二矮子的腿跑得飞快的多。倔三一个快猛子游到刺猥草水域,他快不起来了,阻力缘自草的茂密,只能一步一步跳蚤式地走,跑不起来,急啊!小云正受苦受难呢,快呀,快呀,该死的刺猥草……
七河中央传过来二矮子悲伤的喊声,“云儿,云儿,哥来了,别怕,哥来了,云儿,呜呜呜!”
美少女抓狂了一阵,水,喝的喝不下了,渐渐下沉,凭岸上‘地瓜’的身段,投身挖藕凼救美,简直蚍蜉撼树。
‘地瓜’的嗓子已嘶哑,已拖出哭腔,没用的。唯少女小云意识清醒,知道自己如闷在被褥里透不出气息,如果不殊死一搏,会沉底,会死掉的。
此后的人生,这种若梦非梦即将脱离灵魂的感觉,小云一直不曾忘记。当然,她在水中最后一次弹起,也在日后逆境中起了很大的定力。
水面翻起大水花,手臂出来了,又一次无序而急促地拍打水面,接着花辫儿的头发、嘴巴,短暂冒出来,一瞬间,大口的嚯嚯地,不知出气进气。
‘ 地瓜’哭丧的脸来不及欣慰,他又一次看见小云乱划拉的双臂,突然地灵光一闪,岸边一棵朝河水倾钭的小柳树,‘地瓜’拼尽全力摁下去,正好迎合小云抓狂的双手……
待倔三拼回来一身的红血印时,小美女已被柳树扳起,靠在‘地瓜’那墩实的背上,虚弱地口吐河水。
…… …… ……
多年后的副乡长‘地瓜’,去厦门出差,特绕道去了一趟厦门大学。中年更像‘地瓜’的他和单位同事等在校门口,只想见一面就走。
出来了,一位长裙飘飘的知性美女,远远的看见坉放大门口的‘地瓜’,顿时,露出优雅的笑容,抛却矜持,她快步跑起来,伸出双臂,一如儿时的纯真,拥抱给她第二次生命的‘地瓜’哥哥。